清源寺位於長安城南,終南山下。
房府車隊逶迤而行,出得長安城南門明德門,一路向南,沒過兩個時辰,便鑽終南山中,沿著不窄的山路,轉了幾個彎,便見到一個群山環抱的秀麗的小山峰頭。
這裡環境優,幽靜宜人,樹林翳,雜草叢生,鳥喧林間,百籟齊響,兩側深,水流潺潺。
青山綠樹之中,一方佛寺掩映其中。
此時天大亮,飛雪驟停,滿天烏雲散去,那映在綠樹叢中的寺院,杏黃的院牆,青灰的殿脊,蒼綠的參天古木,全都沐浴在玫瑰紅的朝霞之中。
四周林木參天,枝柯糾纏,尤以松樹為最,加之它被建造在險峻陡峭的石山突上,便將深山古剎的韻味全然展現了出來。
連接寺院的是一條在林間時時現的,由石頭鋪設的小道。此小道沿著緩慢的長坡蜿蜒而上,在寺院右側一個九十度急轉,再「遊走」一段距離,才是寺院正門。
寺門前有石獅,威武但不兇殘,似乎到了佛法的警示和薰陶……
凡名寺,必有名木。即使名寺坐落枯山、荒漠、島礁,寺必有名木相抱,必有風水相擁。而這名木風水,就是寺廟的靈氣,是鍾靈天地,更聚乾坤氣。
沒有名木風水,就是枯寺。
枯寺,絕無慧靈。
而寺門前那三株吸收了天地之氣的蒼松,生命力極為強盛,只見它們恣肆縱橫、錯落相迭、繁茂濃、高聳雲,壯的枝幹虬盤結。
三棵樹,活了一座寺。
武娘以為自己一行人天剛亮便出門,已是算得早得了,等到了寺門前,見到空地上那一長串的豪華馬車,才知更有早行人。
房府馬車停穩,武娘便急不可待的下車,往前去,正好最前頭的那輛馬車掀開車簾,一個影矯健的自車上一躍而下。
藏青的錦袍,黑鹿皮快靴,量中等,卻顯得筋骨勻稱、格外結實,肩寬背厚、猿臂蜂腰,行止之間頗有一種隨和灑的氣度。
武娘輕咬著,的打量,心底嘀咕:這般剛健碩的一個年,會是個兔子嗎?
卻正好跟房俊過來的眼神對視,武娘避之不及,兩道眼神彼此匯。
濃眉如墨,鼻樑聳峙,略厚的抿在一起,稜角隨和的方臉上還帶著淡淡的稚氣,微黑的顯得很是健康。
應該說,他的長相不錯,很有一剛之氣,但是與眼下對於男人「白為、簪花敷、弱不勝」的流俗來看,實在是普通了一些。
整個人最出彩的就是那一雙漆黑如寶石的眼眸,閃爍著熠熠的輝,看向自己的時候,略微有一些複雜,像是黑夜裡的星星,深邃而悠遠,令人看不出其心中所想。
武娘心兒砰砰跳,這是第一次與一個同齡男孩子對視,不知怎地,心裡居然泛起的意。
邊環佩聲響,卻是韓王妃也下車。
見到武娘和自家兄弟遙相對視,韓王妃不由得輕輕一笑,俯到武娘耳邊說道:「我家二弟長相還不錯吧?我跟你說,這個男人啊,要的就是一個魄雄壯剛健碩,那才是能讓我們人一生踏實的依靠。那些個敷脂抹的俊俏兒,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到了床上都哼哼唧唧提不起人的興致……」
武娘頓時被鬧了個大紅臉,不可抑,任再是心思玲瓏、口舌伶俐,卻又如何是一個婦人的對手?把尖尖的下抵在膛上,紅著俏臉低著頭,不敢說話,也不敢再去看房俊。
韓王妃輕笑一聲,拍了拍的肩頭,向已經等在寺門的盧氏等人走去。
武娘便蓮步輕擺,跟在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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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進那座並不宏大的寺門,房俊頓覺眼前一亮。
清源寺殿宇連綿、房舍如鱗,錯落在山林掩映之中,檀香陣陣梵音低沉,規模居然很是不小。
一行人繞過一個照壁,穿過一片松林,便到得大雄寶殿。
清源寺開山門兩百多年,信眾繁多、香火旺盛,此時寺香客雲集,既有錦袍貂裘、高冠博帶的男士,亦有雲髻高聳、長曳地的眷。
房俊不信佛,便站在殿門,並不進。正巧和武娘錯肩而過,香風拂面、腰肢如柳,那一汪略帶幽怨的剪水雙瞳輕輕的瞟了他一眼,便跟在大姐韓王妃後進大殿。
房俊了鼻子,心裡有些疑。
這丫頭看自己的眼神很奇怪,好像有些惋惜,也有些幽怨,又有些悽苦,甚至還有些……求不滿?
房俊不由自主的生出自己是個將妻眷棄之空帷的負心人的覺……
真是曰了狗了,為自己遇到的孩子都有雙會說話的眼見?高公主如此,武眉依然如此……
要說房俊對於武娘沒有想法,那絕不可能。
不說那柳條兒的腰肢,也不說那如花似玉的,但說「武娘」這三個字,便會讓任何能夠一親芳澤的男人湧起無與倫比的就。
能把武眉在下肆意玩弄,而且武眉必定千依百順予取予求,那得是怎樣的一種至高無上的征服?
可房俊過不了自己的心魔。
別人或許只會見到那白玉一樣的、楊柳一樣的段兒,房俊卻是知道這副絕塵寰的皮囊下藏著一顆多麼強大的心。
有力啊……
心思恍惚間,便聽到大殿傳來母親盧氏的輕喚:「二郎,你過來。」
房俊聞言,趕走進大殿。
大殿檀香繚繞,幾個披袈裟的老和尚低眉順目,端坐兩側,正中間丈八高的栴檀佛像巍然屹立,佛像左手下垂,結「施願印」,表示能滿眾生願,右手屈臂上,結「施無畏印」,表示能除眾生苦。
盧氏跪在佛像前,大姐韓王妃和武娘跪在盧氏側,還有幾個房府的親戚家眷,房俊卻是不。
另有其餘香客,盡皆恭敬的立在兩側,並不上前。房家地位尊崇,普通人家都自覺的立在一旁,等房家先上香。
盧氏招手:「趕過來跪下。」
一乾眷都站起來,讓出位置。
房俊只好走過去,跪在盧氏邊的團上,恭恭敬敬的對著佛像磕了三個頭。
他從不信佛,但並不妨礙應當遵守的禮數,所謂鄉隨俗,到了此間,自應尊重此間的規矩。
「二郎,看到佛前那盞蓮花燈沒有?那是娘十年前的這個日子為你在此許下的長命燈,保佑我兒無病無災,平平安安。你要記住,以後每年要有出時間到這清源寺上香布施,平素要與人為善,所謂積善人家必有餘慶,可曾記住?」
房俊好奇的看著香案上的那盞蓮瓣形狀的長命燈,順口答應道:「娘,孩兒記住了。」心裡卻是在想:「冬以來連續多日狂風驟雪,看著大雄寶殿的大門也並不嚴實,難免風雪,這燈怎麼沒被吹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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