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戴混元巾的羽男子,踏步之間,周流轉的銀星河化作一道雪亮的雷霆長刀。
刀如,刀滿乾坤。
刀鋒中蘊藏的,是一種只有在牢獄之外才能夠擁有的大道奧義。
那是足以主宰諸般混沌紀元的大道規則。
哪怕在羽男子所來的青冥道域,也是世間一等一的大道法則!
青裳子袂飄舞之間,拔出了背後雪白劍鞘中的道劍。
道劍四尺,青碧如天。
隨著鏘鏘劍鳴響徹,天地如紙糊,被那道劍散發出的氣息震碎出無數裂痕。
這是來自一道行的制。
意味著青裳子手中道劍,有制混沌荒野本源力量的威能!
而最霸道的,莫過於那中年男子。
他一抖手中長矛,無數刺目的鋪天蓋地般席捲而出,把天上地下都染上一層腥可怖的殺伐氣息!
在侏儒老者眼中,以羽男子三人的實力,要殺蘇奕簡直和死螻蟻般輕鬆。
只要作為守劍人的斬仙客不去出手相救,這蘇奕註定必死!
同一時間,蘇奕抬手一抓。
涅槃劍爐化作一把道劍,落在掌間。
鏘!
道劍流轉涅槃神焰,蓄積著蘇奕那一的大道力量,橫掃而出。
簡單到極致的一劍,卻把三個對手一起覆蓋於一劍之下。
轟!
天搖地晃。
虛空炸裂。
羽男子的長刀、青裳子的道劍、中年男子的長矛,一起綻出恐怖的威能,以山崩海嘯之勢,將蘇奕橫掃而至的這一劍碾碎。
震耳聾的撞聲中,蘇奕的影被震得驟然倒出去,頗為狼狽。
「這就是天命人?狗屁不如!」
中年男子冷笑。
「一個凡人螻蟻,豈配得上九獄劍?這樣的天命人,世間何人會服氣?」
青裳子微微搖頭。
「大道有高低,眾生有尊卑,既為凡人,就該卑微地活在地上,這,才是凡俗該遵循的鐵律!」
羽男子聲音冷酷,「九獄劍這般神兵,也本不是凡人可執掌!」
聲音迴時,三人早已邁步上前,呈品字形把蘇奕圍困中間,全力出手。
轟!
長刀雪亮,斬天滅地,隨著羽男子隨手揮,便有殺伐諸天之威,把蘇奕的道劍穩穩制住。
青裳子的道劍,則制十方之地,猶如錮一切的封印,輕鬆阻斷蘇奕和混沌荒野天地本源的聯繫。
讓他如陷囹圄,隔絕於天地!
中年男子則揮長矛,剎那間而已,就在蘇奕上撕裂出十餘道深可見骨的痕。
三個人,
一個封十方之路。
一個牽制蘇奕。
一個趁機對蘇奕展開最兇厲的攻勢。
他們各自的道行,本就遠遠在蘇奕之上,強大到不可揣測的地步。
而彼此的配合,則堪稱天無,無懈可擊。
何止是沒有輕敵,分明是把蘇奕視作了頭等獵,有志在必得的決心,一出手就是雷霆萬鈞的攻勢!
「好!好!好!」
侏儒老者連連點頭,滿臉笑容。
他下意識看了斬仙客一眼,卻見後者猶自懶洋洋躺在那,沒有一丁點靜。
這讓侏儒老者眼神中浮現出深深的譏誚之。
守劍人,何等超然的一個存在。
誰能想像,他會為了一個凡人螻蟻,歷經四十九個紀元歷的磨難,最終淪落到如今這般生不如狗的地步?
「道兄,蘇道友他怕是沒有任何勝算啊。」
林尋皺眉。
這一戰從上演那一刻,就帶給人太大的力。
哪怕只遠遠地觀戰,就讓人憑生無力之。
實在是,羽男子三人的氣息太過恐怖,遠不是混沌主宰可比。
「他們都已站在生命道途更高的地方,能夠如此強大,自然不奇怪。」
陳汐沉聲道,「再看看吧。」
這一刻,他心中也抑之極。
實力差距太過明顯,無論誰看到,都很難對蘇奕生出多信心。
「也好。」
林尋點了點頭。
敵人的恐怖,出乎他們意料,但還不至於讓他們心生畏懼,為此絕。
生死之事,在他們畢生的修行中,從來都不是最重要的。
但,未曾真正分出敗之前,誰也不會因此而畏懼和退,亦不會放棄!
蚍蜉撼大樹,可笑不自量?
不,
可敬的正是不自量!
飛蛾撲火,自取滅亡?
錯!
生死之戰,生死又何足道哉?
大戰愈發激烈。
蘇奕完全被制,負傷不斷,手中那由涅槃劍爐所化的道劍都不知被擊碎多次。
其軀都千瘡百孔,流不止。
可蘇奕自己卻像渾然不覺,神沉靜如舊,眸無喜無悲,那一的氣神,也不曾真正被擊垮。
生死涅槃,涅槃生死!
到了蘇奕這等地步,負傷再慘重,只要一點靈不滅,一縷念頭猶在,就本無懼生死。
或者說,生與死,僅僅只是他一大道的一小部分。
生也好。
死也罷。
都可在涅槃中轉。
真正要殺他,除非能把他一切氣息、一切痕跡、一切念頭都磨滅掉。
讓他命本源歸於寂無,才算真正消亡。
可目前,他那些對手還做不到!
「這般凡人螻蟻,而今竟也能踏足生命道途,並且在我等手底下撐到此時,著實出乎我意料!」
羽男子皺眉道。
他很意外,沒想到他們聯手之下,竟沒能一鼓作氣把蘇奕徹底抹殺。
「還不是因為九獄劍!」
青裳子語氣帶著一難掩的嫉恨,「若不是九獄劍,一個凡人螻蟻,哪可能踏上修行路,又哪可能逆天改命,立足於生命道途之上?」
中年男子卻眼神熾熱道:「一個資質平庸的凡人,在獲得九獄劍後都能實現如此變化,若九獄劍被我們得到……」
一句話,就像撓到了羽男子和青裳子的,心中都有些異樣。
作為來自青冥道域的人,再沒有誰比他們更了解九獄劍是何等一件道兵。
這把劍,可在諸天混沌紀元中撐起一片天。
本就可視作是「天」!
那片天,足可和青冥道域並駕齊驅,不,甚至還要更為超然,更為神!
可在青冥道域的古今歷史上,真正被九獄劍選中為天命人的,卻只有一個。
偏偏地,還是一個資質平庸到本沒機會踏足修行之路的凡人!
當得知這樣的結果,青冥道域不知多大能傻眼,不知多修道者懵掉。
為什麼?
憑什麼一個卑微如草的螻蟻,卻能得到九獄劍,而世間那些傲立在大道之巔的存在,卻苦苦求之而不得?
哪怕此劍被一個尋常可見的修士得到,也能讓人想一想,這修士會否懷大氣運,另有不為人知的骨和天賦。
可偏偏地,九獄劍選中了一個凡人!
那個凡人還是世間凡俗中最尋常平庸的一個!
這讓誰能得了?
時至如今,也無人知曉其中緣由。
於是,許多人懷疑,這是一個來自守劍者的謀!
那個世世代代看管九獄劍,以斬仙客自居的守劍者,想要借一個凡人之手,監守自盜!
「殺,殺了他之後,九獄劍就是我們的!」
羽男子眼神堅決而冰冷。
三人出手愈發可怖。
須臾間而已,就轟碎蘇奕的道軀、磨滅其神魂、擊潰其道行!連命本源都消散。
就在三人以為蘇奕已死的時候,那虛空中,蘇奕的影重現顯現出來!
並且道行出於巔峰層次,毫髮無損。
「這怎可能!?」
青裳子俏臉微變,「我分明已經封此地的天地本源,他不可能借用到任何外力修復自!」
羽男子和中年男子也吃了一驚。
死而復生?
以他們的實力,在擊殺任何踏足生命道途的混沌主宰時,斷不可能有機會復生。
誰曾想,意外卻發生了。
「那是早已在青冥道域失傳的涅槃之力!以你們的力量,本無法真正將他磨滅!」
驀地,侏儒老者的聲音傳來,「不過,要收拾他也容易,將其活擒,鎮起來,就夠了!」
涅槃!
這個字眼,讓羽男子三人無不心中一震,眸泛異彩。
在青冥道域的古老傳聞中,得九獄劍者,可得涅槃之,勘破混沌生滅、生死轉之真諦。
可關鍵是,這僅僅只是傳聞,誰也沒見過涅槃大道。
也不曾有人得到九獄劍認可。
而很顯然,那曾被視作天命人的凡塵螻蟻,在躲這座天獄的漫長歲月中,已經找到並掌握了涅槃!
「殺!」
羽男子暴喝,眸都變得熾熱。
九獄劍。
涅槃!
這一切,深深刺激到他們三人的心神,對蘇奕的殺機也到了空前的地步。
「原來在那牢獄外的青冥道域,涅槃之力早已失傳?」
陳汐和林尋心中一。
兩者各自執掌涅槃,自然清楚這意味著什麼。
這次倘若能活著殺到那牢獄之外,憑他們各自的手段,本不愁沒機會在那青冥道域問鼎天下!
不過前提是,先活下來!
斬仙客忽地皺了皺眉。
雖然一句話也沒說,可這個細節卻被侏儒老者盡收眼底。
「斬仙客,你大可以出手試試,且看是否有機會救下那螻蟻。」
侏儒老者淡淡道。
他其實並非真正的侏儒,而是被拘了米粒大小,影顯得格外渺小罷了。
若以容貌和氣度來看,這老者的風範,遠在那羽男子等人之上!
可惜,他的腦袋被斬仙客的手指按著,整個人跪在那,顯得極為恥辱和狼狽。
「老子說多次了,不會出手!你他娘煩不煩?」
斬仙客手指狠狠一用力,把侏儒老者整個人按趴在地上,擺出五投地的姿態。
侏儒老者鐵青著臉,再不吭聲。
可他心中實則敏銳察覺到,斬仙客明顯有些煩躁。
顯然,那蘇奕的表現,似乎讓斬仙客很失!
同一時間——
蘇奕一次又一次被擊殺。
狼狽悽慘之極。
可每一次,皆涅槃恢復過來。
生生滅滅,破而後立,一次次地上演,就像一場周而復始的循環。
羽男子三人多次試圖活擒蘇奕。
可真正手時才發現,相比把蘇奕毀掉,活擒蘇奕無疑要更難。
要活擒,就必須尋找機會。
可蘇奕本不給他們機會,寧可毀滅!
這讓羽男子等人心中皆憋了一口氣。
而和他們不一樣,蘇奕的心境空澈如水,波瀾不驚。
生死幻滅,非空非幻,不拘一,亦不拘於生滅涅槃,了無掛礙,故而不被生滅羈絆。
這是一種大超然、大自在的境地。
而在那一次次的破滅和涅槃中,蘇奕的命本源和道行則在一次次地重塑和蛻變。
和定道者對決也好、和無名僧對決也罷,蘇奕都曾有過類似的生死經歷。
可這一次不一樣。
他的對手太過強大。
強大到哪怕他一次次在涅槃中重活,猶自沒有翻盤的力量。
這是境界的差距。
一如天塹鴻。
但,蘇奕並不在意。
不滅便意味著不敗。
只要本我心境不曾氣餒,蘇奕自有氣魄與對方一直對戰到天荒地老!
沒人知道的是,早在對決之前,在蘇奕的識海中,九獄劍一直在震,發出淺淺的劍,似是在呼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