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劍之間,金蟬伏誅!
未曾有任何抵抗之力,就那般在眼前消亡。
陳汐和林尋對視一眼,心中皆無法平靜。
他們各自的一生,也和金蟬有著說不盡的恩怨。
這隻金蟬,曾行走十七個混沌紀元,早在他們各自證道生命道途之前,就已是一位堪稱無上的傳奇!
而今,目睹這樣一個和自己鬥爭了萬古歲月的傳奇,就這般從世間凋零,任誰心中又能不慨?
誠如蘇奕所言。
敬金蟬,便是敬自己。
拋開那些恩怨仇不談,只以大道而論,此人之氣魄、手腕、道行,的確讓人無法不佩。
「生來只有十八歲,一個混沌是一年,這金蟬終究沒能活到真正的十八歲。」
陳汐輕語。
這,就仿佛蟬的宿命。
蟬不知秋冬,夏蟲不可語冰。
何也?
命也。
大道路上,各自皆有自己的命。
若無命,何以生?
都是踏足生命道途的存在,正因為參悟和察到生命的真諦,才會深刻明白,命之一字何等之玄。
「大道之爭,向來如此。」
林尋道,「不過,我也沒想到,他竟連劍客道兄的一劍也擋不住。」
蘇奕轉過,道:「若無兩位將其牽制到此刻,我怕是無法如此輕鬆地將其殺死。」
林尋忍不住笑道:「道兄不必謙虛,我和陳汐道兄又不是缺心眼,豈會不明白那一劍之威的分量?」
陳汐也笑了。
誠如林尋所言,之前那一劍,便是換做金蟬巔峰時,也註定擋不住!
這就是他們和蘇奕之間的差距。
蘇奕卻認真道:「我之所以能夠有今日之就,何嘗不是多虧了兩位道友當初相助?」
當初,是陳汐將迴之贈予自己第一世,由此讓第一世踏上迴重修之路。
而那一把蘊含一生命本源的腐朽劍鞘,則來自曾被林尋掌控的眾妙道樹!
除此,早在很久以前,陳汐和林尋曾專門邀請他的第一世前往眾妙道墟,要和劍客一起參悟生命道途。
雖然當時的第一世拒絕了,可對蘇奕而言,這份邀請本就彌足珍貴。
蘇奕掌心一托,兩道團浮現而出,「這是我踏足生命道途前後的所有悟和心得,雖然和兩位道友所求道途不同,但卻可以拿來借鑑,集思廣益,還請兩位收下。」
陳汐和林尋都不容。
「好,那我就不客氣了。」
陳汐笑著接過其中一個團。
「欠別人人,我興許或猶豫,但欠道兄人,我求之不得。」
林尋也笑著收下了那個團。
彼此都早在很久以前就已結識,自無須客氣什麼。
蘇奕笑道:「待兩位參悟之後,咱們一切論道,流一番,我踏足生命道途的時間尚短,有不地方都需要向兩位討教。」
陳汐和林尋自然痛快答應。
眼下他們兩個負傷雖慘重,但不足以致命,恰可以在療傷的同時參悟蘇奕所贈的修煉心得。
當即,兩人盤膝而坐,逕自修行。
這種看似隨意的舉,卻讓蘇奕微微一笑,這就是大道之友之間的信任。
蘇奕拎出酒壺,目環顧四周。
金蟬死了。
但金蟬臨死前說的那些話,卻猶自縈繞在耳畔。
是啊,金蟬為何知道自己不屬於涅槃混沌?
又為何確信,自己能夠打開天獄之門?
「若是能找到斬仙客,或許就能從他口中得知答案了。」
蘇奕想到這,又搖了搖頭。
以斬仙客之前顯出的態度,怕是無論自己問什麼,也不會泄任何事。
嗯?
蘇奕忽地轉,目向那混沌荒野最深。
……
一座混沌骸上。
斬仙客頭枕雙臂,躺在其上。
一個米粒大小的侏儒,則立在他的耳畔。
「大人,小老很是不解,您鎮守於此四十九個紀元歷,如今已經等來『天命人』,卻為何不把當年的事告訴他?」
侏儒鬚髮如雪,仙風道骨,可說話時卻客客氣氣、恭恭敬敬的。
「往昔的事,等他離開這座牢獄之後,自然就清楚,無須我來說什麼。」
斬仙客聳拉著眼皮,似乎快睡著了,聲音也很含糊。
「可他肯定不會知道,這四十九個紀元歷中,大人您為此付出了多大的代價和犧牲。」
侏儒老者忍不住道,「說不準他心中還在警惕和戒備大人,視大人為潛在的威脅!」
言辭間,帶著不甘,無法理解斬仙客為何不願和那個天命人敞開心扉地談一談。
「說這些作甚?矯!」
斬仙客裡哼唧了一聲,「老子只是在做該做的事,付出的代價也是自找的,何須去跟那小子賣慘苦?老子又不需要他激,也不在意他是否念我的!」
說著,他忍不住想喝酒,旋即才想起,之前已經把最後剩下的半壺酒贈給了蘇奕。
侏儒老者嘆道:「大人之襟,小老自恨不如遠甚!」
「扯淡,老子的心眼可小得很,以往無論誰背後罵我一句,我至今可都還記得清清楚楚。」
斬仙客眸著天穹,懶洋洋道,「老神仙,你就不必再為我鳴不平,我也明確告訴你,別試圖挑唆我去把九獄劍奪回來。」
侏儒老者臉頓變,連忙低頭道:「大人多慮了,小老斷然不敢!」
斬仙客沒有理會侏儒老者的態度,只輕聲道:「你若不死心,盡可以試試!當年我能把你這位『青冥道域』的混沌天帝鎮,如今哪怕我淪落到今日這般地步,可要取你命,也易如反掌。」
侏儒老者渾抖,中連說不敢。
斬仙客一聲嗤笑,「你有什麼不敢的?依我看,你心中恐怕不得天獄之門外那些老雜殺進來吧?」
侏儒老者渾抖得愈發厲害了。
「還裝?」
斬仙客忽地抬手,把米粒大小的侏儒老者在了指尖,放在眼前。
侏儒老者的神,也被清楚看在斬仙客眼中。
「斬仙客,你折辱了本座多年了,還不夠嗎!有種你現在就殺了老子!可你也必死無疑!」
這一刻,侏儒老者忽地嘶聲大吼起來,那張慈和溫潤的臉龐,卻扭曲猙獰,充斥著給怨恨和暴戾的氣息。
斬仙客笑瞇瞇道:「這才對嘛,青冥道域堂堂的第一仙宗執牛耳者,裝可憐算什麼,只會讓我到噁心!」
「不過……」
斬仙客話鋒一轉,「我不會殺你,我要讓你親眼看一看,當年被你們欺辱和打殺的那個凡塵年,以後是如何踏破青冥道域那片天地的!」
侏儒老者獰笑:「是麼,可在本座看來,那狗屁的天命人哪怕回來,只要他打開天獄大門那一刻,就註定必死!」
斬仙客屈指一彈,侏儒老者就跌坐在耳畔,狼狽地捂著脖子劇烈咳嗽起來。
「那就等著瞧。」
斬仙客聲音忽地低沉下去,道,「他若做不到,九獄劍無非再另選一個天命人,只不過……我不會再為其護道了……」
侏儒老者捧腹大笑,挖苦嘲諷道:「你斬仙客作為當初最神的一位『守劍者』,大半的命本源都已被斬,如今的你,歷經四十九個紀元歷的磨蝕,早已人不人鬼不鬼,還有什麼資格去護道?」
侏儒老者滿臉的怨恨,咬牙切齒道,「九獄劍本就不該由一個卑賤如蟻的凡人執掌,而你斬仙客當初卻幫那個螻蟻盜走了九獄劍!何止是有眼無珠,簡直就該天誅地滅!」
這一刻的侏儒老者,肆無忌憚地大罵著,歇斯底里地咆哮著,狀若瘋魔。
斬仙客躺在那,充耳不聞,閉著眼睛,仿佛睡著了。
守劍者。
天命人。
在青冥道域,也只寥寥一小撮存在知道這兩個稱謂意味著什麼。
嗯?
會對,斬仙客眼眸睜開一道隙。
同一時間——
在那混沌最深,那一扇黑暗的牢獄門戶前。
悄然出現一個蟬蛻。
那蟬蛻忽地燃燒起來,化作一道璀璨的金,像一道一端矗立在虛空中,另一端則掠那接天通地的門戶之。
整個牢獄門戶劇烈盪起來。
一道影,竟是撐破那黑暗門戶的阻擋,一步之間踏上金神虹,降臨在這混沌荒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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