鴻蒙道山半山腰。
一場外人無法看到的大戰,正在上演。
砍柴人手握竹,大步前沖,雄峻偉岸的影上,儘是茫茫厚重的紫混沌氣。
那混沌氣蒸騰如,伴隨著那一截竹一次又一次轟擊而出。
每一劍,都強大到令人心的地步。
完全能輕鬆擊穿天地、砸爛時空,有碾一切,無堅不摧之威。
他一路衝殺,長驅直。
然而——
定道者一直屹立在原地,影不曾挪移分毫。
在祂影四周,流淌著一條大道長河,河流的軌跡衍化為一個「命」字。
定道者的攝影,便立在「命」字中間的一橫之上,頭頂,是呈「人」字的河流軌跡。
這一條「命」字長河猶如綿延無盡般的混沌長龍般,環繞著定道者,周而復始,生生不息。
給人以「圓滿無,無懈可擊」之。
砍柴人的攻擊何等恐怖,當轟殺過去時,卻盡數被那一條「命」字長河抵消化解。
只在長河中掀起一些波瀾,轉眼即逝。
所謂「萬法不侵,萬道不滅」,不外如是!
最詭異的是,砍柴人一氣息雖然一次次在變強,可仍舊和之前一樣,無法撼那一條「命」字長河。
一眼去,讓人憑生蚍蜉撼樹的覺。
「你雖然和殺我者一樣,也已到生命道途的門檻,可在我面前,還差得遠。」
定道者開口,「你說劍客於你有點撥之恩,可惜,你頓悟的終究太晚,既不曾真正參天地造化中的命運之,也不曾窺破迴生死之機。」
「生命道途的門檻,就是你此生無法逾越的一道天塹!」
祂的聲音如若浩渺天道,沒有任何波。
不止是面對砍柴人如此,在其他任何時候,也都是如此。
可越是如此,越襯得定道者深不可測,有一種超於一切之上的無。
砍柴人忽地收手,抬眼著鴻蒙道山最高,道:「為何不還手?擔心泄了自己的大道手段,被蘇奕窺見?」
定道者道:「大道無形,不可明之,我道亦如此,無非是你看不到罷了。」
砍柴人眼眸一凝,「當真?」
定道者沒有回答,自顧自道:「天道不可測,人力有窮時,你不曾抵達我所站的位置,自然不明白,我所看到的是怎樣的風景。」
說著,祂一指山巔,「人立山巔,一覽眾山小。」
祂又指了指腳下,「人在山中,浮雲遮眼,遠近高低,皆是自己的認知限。」
而後,祂這才看向砍柴人,「在先天混沌時代,你也曾是古仙人,應該明白,人登山巔方為仙,也才是古仙道最終極的奧。」
「其中的高低之分、境界之別,就像你和我之間這一場對決。」
「便是你付出命,也不過和死在蘇奕手中的天公一樣。」
一番話,並無譏諷和輕蔑,一如陳述一個事實。
可這樣的事實,無疑最打擊人。
砍柴人卻不為所,只說道:「那就讓我試試,和你之間的差距究竟有多大!」
轟!
他出手愈發決絕,撼天地,迫十方。
和其他封天之尊不一樣,砍柴人並未施展出「六竹林」這一門至強神通。
可他每一擊打出,其威能之盛,早已超出封天之尊的水準。
那等力量,比之殺我者甚至猶有過之!
而這,也正是砍柴人能夠讓定道者欣賞的緣由。
定道者也確信,當年劍客主點撥砍柴人的八個字,必然也是看出,砍柴人的大道和毅力非他人可比。
才會不忍砍柴人被困頓於斬殺煩惱這個執念中。
定道者心念轉間,砍柴人已開始拼命。
毫不顧忌地點燃命本源,盡數融於殺伐之中。
轟!
命字長河掀起洶湧的浪花,雖未曾被擊碎,卻有被撼的跡象。
定道者依舊沒有,只靜靜地看著。
「有一件事,我得提醒你,權當是對你的挽留。」
定道者道,「你我此刻進行的對決,無論耗費多久時間,皆會被凝固在一剎那,如此一來,你所謂的報恩,註定將落空。」
剎那永恆!
這是對時間的絕對把握。
在終極境人眼中,時空規則談不上多至高的大道,正因為每個人都能打破時空束縛,故而才能無懼時空變化,不死不滅地永世長存。
可定道者的手段,明顯不一樣。
所締造出的時空之,明顯能制砍柴人的大道,才能讓這一場對決,一直發生在一剎那間。
除非砍柴人能打破這種力量,否則,無論廝殺多久,當分出生死時,於外界而言,也僅僅只過了一剎那的時間。
一剎那?
砍柴人那堅毅冷峻的面龐上,終於發生變化,眉頭隨之皺了皺。
他已窮盡一切手段,更燃燒命本源,和搏命並無區別。
為的,就是藉此一戰,讓蘇奕能夠從旁觀者的角度,見一見定道者真正的實力。
可很顯然,定道者早料到這一點,本不曾真正出手,就那般立在那,就已讓他難以撼!
而這一切,若一直都發生在剎那間,哪怕他戰死,蘇奕都不見得能察覺到什麼。
這樣的境,這樣的差距,換做任何人,怕是早已氣餒和絕。
可砍柴人僅僅抿了抿,就摒棄雜念,依舊在拼命!
似乎看穿砍柴人的心境,定道者似是放棄了挽救的打算,不再多言。
轟隆!
大戰愈發激烈。
可給人的覺,就像砍柴人自己在為難自己!
沒多久,他手中的竹四分五裂,一大道和生機都已消耗到快要枯竭的地步。
見到這一幕,一直不曾出手的定道者,終於有所作。
祂只揚起右手,當空一點。
砍柴人整個人被一條紫神鏈錮。
再無法彈分毫。
定道者問道:「當年的劍客於你有點撥之恩,而現在,我於你有不殺之恩,接下來,你當如何抉擇?」
砍柴人被錮後,未曾有任何慌。
他這種人,早已看淡生死,自然已有刀斧加,心不為的底蘊。
面對定道者的問話,砍柴人似琢磨出味道般,道:「世間之事,都講究一個次序。世間恩,皆講一個緣法,而非有意。」
「相比起來,你眼下刻意不殺我,無非是在和當年的劍客較勁,心有不服罷了。」
定道者一怔,道:「這番話,說的極好,既如此,我便不再挽留。」
砰!
錮在砍柴人上的紫神鏈忽地發,砍柴人的軀頓時消散燼。
其神魂也被抹除。
也就在此時,一道峻拔的影忽地憑空出現,抬手一抓。
那一條紫神鏈四分五裂。
砍柴人僅剩下的命本源和道途業果,飄然落在那峻拔影手中。
來人,正是蘇奕!
遠,定道者抬眼看了看四周,道,「沒想到,如今的你竟然已經能夠逾越我的『剎那結界』。」
外界無論時間長短,在這一場對決中,皆在剎那間。
這就是剎那結界。
可蘇奕卻來了。
並且保住了砍柴人的命本源和道途業果!
這無疑意味著,蘇奕如今的境界,對時空力量的掌控,起碼已不弱於定道者!
「讓你久等了。」
蘇奕轉,看向定道者。
這是他此生第一次和定道者正面對峙。
可哪怕相隔距離並不遠,卻依舊無法看清定道者的容貌。
祂上就像有著一層忌般的混沌氣息,讓整個人哪怕立在那,也和真正的虛無般。
事實上,這還是蘇奕所見。
換做其他人,註定連定道者的影都見不到!
「談不上久等。」
定道者道,「相反,你比我預想中來得更早一些,一道行的變化,也比我預想中更大一些。」
蘇奕笑了笑,掌心一翻,把砍柴人的命本源和道途業果收起,而後目一掃四周。
這半山腰的混沌霧靄,遮蔽了外界的一切。
但在蘇奕面前,卻形同虛設。
於是隨著他目一掃,便看到了立足在不遠的引渡者,看到了那座養心草廬、以及草廬不遠的礪心崖。
哪怕是第一次來,也本無須定道者說什麼,蘇奕就明白,這裡曾是自己第一世靜修過的地方!
「要在這裡和我一決?」
蘇奕拿出酒壺喝了一口,目又看向定道者。
定道者仰頭看向山巔,道:「從此地開始,你我一起登山,且看看誰能最終抵達封天臺上,如何?」
蘇奕目看過去。
從半山腰過去,山巔依舊高遠無垠,給人以遙不可及之。
只約約能看到山巔的封天臺的廓。
「可以。」
蘇奕頷首答應。
定道者道:「那就不妨先立下個規矩,登山爭鋒時,你我之間的大道對抗,不可泄天機,如何?」
蘇奕眸泛異,笑道:「正合我意。」
到了他現在的境界,自然明白定道者口中所謂的「不可泄天機」,絕非字面意思那般簡單!
而是避免他和定道者之間的大道對決,引發波及整個天下的大道災禍!
若如此,無論是這鴻蒙域,還是鴻蒙天域的混沌地,亦或者是凡俗之地,都將遭滅世般的災劫!
甚至,整個囊括四大天域的命河起源,都將遭到嚴重衝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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