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中,蘇奕和傾綰朝西北方向行去。
一路上,只聞蟲鳴窸窣聲、風吹草木聲、野嘶吼聲,除此之外,並沒有遇到什麼鬼。
蘇奕自然清楚其中緣由。
猛虎出行,群皆避。
對那些不流的鬼而言,傾綰上的氣息就如同猛虎般,足以令它們恐懼退避。
只不過,傾綰這膽小害的,怕是很難意識到這一點。
一路西北而行,足足半個時辰後。
一片彩的霧靄在黑暗夜中湧現,遠遠去,像一條條彩帶飄落人間,瑩瑩發,在夜中顯得醒目之極。
彩霧靄覆蓋之地,則是一片一眼不到盡頭的桃林。
遠遠地,傾綰頓足,驚疑道:「仙師,那煞之氣就在那一片桃林深,只是我也到,那桃林中有著一極可怕的氣息,似乎專門克制如我這般的魂。」
蘇奕凝視片刻,眸子泛起異,輕聲道:「此地中抱,孕生,竟是一片天然的『地』,怪不得會誕生出這般濃郁的桃花瘴。」
那彩霧靄看起來麗繽紛,卻堪稱世間劇毒之一,名桃花瘴。
活一旦靠近,必會被瘴毒侵,化作一地膿水。
旋即,蘇奕笑起來,「若我所料不錯,這桃林中,不止埋著一截煞靈脈,當還有一株紮在煞靈脈上的純火桃樹!」
他明白了。
六絕縱然知道此地埋藏有煞靈脈,也斷不敢靠近這片桃林。
原因很簡單,那純火桃樹的氣息,天生克制它這等邪之!
「擁有如此濃郁的桃花瘴,那一株火桃樹的樹齡最也得有五百年歲月,其樹心和果實,已可以列四品,這在大周朝,絕對罕見之極!」
蘇奕想到這,暗自慶幸自己這次沒有提前離開,否則,怕是就會錯過這一樁機緣了。
「把這竹牌握在手中。」
蘇奕拿出兩個竹牌,一個遞給傾綰,一個握在自己手中。
這竹牌上篆刻著一種基礎符籙,名喚「淨符」,握在手中,可驅除邪祟沾染,可避赤毒、瘴毒、毒,是蘇奕這次為鬼母嶺行準備的寶之一。
傾綰拿在手中,敏銳察覺到,一清涼的氣息如微風似的縈繞全,說不出的舒服。
當即,兩者一起朝桃林中行去。
嘩啦~~
散發著瑩瑩彩的桃花瘴如水似的從兩者邊退開,無法靠近分毫,顯得很神奇。
傾綰不暗贊,仙師之手段,果然妙不可言。
原本劇毒無比的桃花瘴就這般被避開後,他們一路暢通無阻,足足行進了數里地後。
蘇奕倏爾頓足。
遠夜中,一株桃樹散發出如火焰般的輝,照亮了夜,耀眼之極。
此桃樹不大,僅僅一丈高,枝椏如傘蓋,呈青碧之,葉子也如碧玉似的,流淌著青暈。
其樹幹碗口細,老皮張開如龍鱗般。
那洶湧的火焰神輝,便是由這一株桃樹彌散出來,遠遠著,就給人以灼熱之,如視烈日。
「孤不長,孤不生,在這一片地,有煞靈脈才能孕育出這等純火桃了……」
蘇奕心中舒暢。
可以說,今日他在鬼母嶺的收穫加起來,都沒有眼前這一株火桃樹大!
更何況,此樹之下還有一截煞靈脈,其價值同樣不遜了。
「仙師,那火桃樹力量太可怕,我……我不敢再靠近了……」
傾綰立在遠,瑟瑟發抖,清麗的小臉寫著忐忑。
桃木,本就有克制鬼的妙用。
世俗百姓每逢辭舊迎新時,也會劈桃木為符,在門楣之上,驅邪破災,百鬼畏之。
而遠那一株可是純火桃木,乃修士眼中的四品靈材,其蘊含的力量,豈是鬼可抵擋?
若傾綰能夠修煉到「鬼靈」地步,踏上元道之路的修行,就不會再畏懼這等靈材了。
「你留在此地便可。」
說著,蘇奕邁步上前,他已看出,這一株純火桃木當有八百歲樹齡,遠比他最初預估的更古老。
且在桃樹枝葉間,懸掛著一顆顆鮮紅如火的果實,晶瑩若小太,在青碧樹葉的遮掩下若若現。
只是,當蘇奕靠近時,眸子忽地一凝。
就見這火桃樹紮的土壤一側,立著一塊石碑。
石碑上寫著「葛長齡留碑於此,世人莫近之,近之者必誅!」
字跡如鐵畫銀鉤,一肅殺之意發而出。
葛長齡?
蘇奕皺眉,依著他前十七年的記憶,約覺這個名字有些悉,卻想不起來了。
可這不妨礙他看出,這一株純火桃樹,分明是在很早時候就被這葛長齡發現,並視為己有,警告他人莫要靠近
「此等靈,本就天生地養,你說你的就是你的?」
蘇奕哂笑搖頭,不以為然。
只是,當他要靠近時,那火桃樹忽地一陣搖晃,枝椏之間,火焰輝凝聚,勾勒出一個矮小如侏儒似的影。
這侏儒形似孩,卻白眉白髮,兩眼青碧。
他剛一出現,就喝道:「年,沒看到那石碑之上的字跡嗎,速速離去!否則,別怪老朽出手將你滅殺於此。」
聲俱厲。
蘇奕瞥了侏儒一眼,挑眉道:「我還當是什麼東西,原來只是一個小小的木中怪。」
侏儒一呆,怒道:「年輕人好大的口氣,竟還敢看不起我?」
蘇奕驀地踏步上前,眼神中泛起懾人的幽冷澤,盯著那侏儒,淡淡道:
「就是修妖皇的角,也不敢在本座面前放肆,你一個小怪而已,算個什麼東西?」
當到蘇奕的目,侏儒只覺神魂悸,湧起難言的恐懼,如視一位上蒼主宰迫近,驚得他渾一,噗通一聲從樹上墜落,癱在地。
「仙師恕罪,仙師恕罪!」
侏儒叩首求饒,戰戰兢兢,瑟瑟發抖,都有崩潰的跡象。
「一九獄劍的氣息而已,就嚇這樣,怪不得無盡歲月中,那世間怪之輩,很難湧現出什麼厲害角。」
蘇奕暗自搖頭。
他負手於背,目看向那火桃樹,都:「起來吧,只要你老老實實回答我一些問題,便饒了你這次的冒犯之舉。」
「多謝仙師不殺之恩!」
侏儒連連叩首,這才敢站起來。
蘇奕指著那石碑上字跡問道:「這葛長齡是誰?」
「回稟仙師,葛長齡乃大周外姓九王之一的『吞海王』,一修為在無境先天大宗師之列,早在三十年前他來到此地時,已是世間公認的十位先天武宗之一。」
侏儒恭聲道。
武道四境,無境是最後一個境界,臻至此境者,如同踏先天之地,渾有胎換骨之變化。
故而被稱作「先天武宗」。
拋開那些所謂的「陸地神仙」不談,先天武宗已經堪稱是大周境最頂尖的存在。
說罷,侏儒看了蘇奕一眼,卻見蘇奕神淡然,渾似本不在意,那雲淡風輕的樣子,令他心中又是一陣慄。
這年能輕易來到此地,之前的氣勢又那般可怕,如今連先天武宗都不在意,那他……又該是怎樣一位恐怖存在?
「這葛長齡當初沒有砍伐此樹,是否是打算每隔一段時間,便來採擷一次火桃,好作為衝擊元道之路的築基靈藥?」
蘇奕問道。
侏儒連忙道:「仙師慧眼如炬,當時吞海王曾言,火桃樹天生地養,實屬難得,若砍伐掉,未免暴殄天,故而立下此石碑,以警告世人莫要靠近。」
頓了頓,他繼續道:「火桃樹十年一開花,十年一結果,每次最多會生出九顆火桃。算一算時間,今年之,吞海王就會前來採擷果實。」
蘇奕似笑非笑,道:「你這是在警告我,若是摘取此桃,就會得罪吞海王?」
侏儒嚇得一哆嗦,連忙道:「不敢!仙師千萬別誤會!」
蘇奕著下,打量著那火桃樹上的果實,道:「現如今,此樹上的果實了幾顆?」
侏儒老老實實回答道:「三顆,其他六顆還需要孕養一段時間,最快也要等到半年之後了。」
蘇奕皺了皺眉,旋即輕嘆道:「也罷,你去把這三顆火桃取來就是。」
來的確實不是時候,火桃若不真正,其品階充其量也就二品而已,沒多價值。
「呃……」侏儒猶豫了,低聲道,「仙師,小的不敢得罪您,可也不敢得罪吞海王,您看……」
蘇奕來到那石碑前,手腕一抖,塵鋒劍出鞘,以劍鋒為筆,揮劍疾書。
隨著石屑飛落,一行字出現石碑上:
「蘇奕於大周曆二月初四晚取走火桃三顆。」
字跡清峻飄逸,飆發電舉。
寫罷,蘇奕收劍鞘,看向侏儒道,「葛長齡若來,讓他看一看這石碑上的字便可。」
侏儒似鬆了口氣,激躬道:「多謝仙師諒,小老這便為您取桃。」
唰!
他影憑空消失,出現在火桃樹上。
沒多久,侏儒就取來三顆縈繞著一縷縷靈澤的火桃,皆拳頭大小,鮮紅剔,散發著人的果香,令人心曠神怡。
蘇奕拿出一個玉盒,將這三顆火桃封存其中收了起來。
而後,他指了指火桃樹之下的地面,道:「我此次前來,還要取走一截煞靈脈,要不你也代勞幫我取來吧。」
一句話而已,卻讓侏儒如遭雷擊,哭無淚。
這哪裡是仙師,分明就是來洗劫的魔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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