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靈雪激過後,忽地察覺到什麼,一對秋水似明淨的眸上下重新打量著蘇奕,道:
「姐夫,你自從贅我們文家,便足不出戶,頹廢厭世,抑鬱寡歡,讓我擔心了好久,真怕你忽然想不開做出一些不好的事。」
抬眸凝視蘇奕,疑道:「可現在,咱們倆才一個月沒見面,姐夫你卻好像變了一個人似的。」
蘇奕心中訝然,這丫頭好敏銳的直覺!
松雲劍府每個月放假兩天,蘇奕也有一個月沒見文靈雪了。
卻不曾想剛一見面,就被文靈雪察覺到了一些端倪。
「這一段時間,我只是想明白了一些事,不會再像以前那樣了。」
蘇奕笑說道。
「原來如此。」
文靈雪欣喜,靈秀絕俗的俏臉浮現一抹燦爛笑容,脆聲道:
「這可太好了,我喜歡姐夫現在這樣子,有一種……嗯,說不出的覺,就像書上所說,立如芝蘭玉樹,笑似朗月懷,蕭疏軒舉,超塵俗!」
背著雙手,青裳如玉,笑靨如花,那是發自心的高興,和之前在松雲學府時那冷冰冰的模樣判若兩人。
這若讓那些同學們見到,怕又得驚詫錯愕,黯然神傷了。
蘇奕啞然失笑。
一個人的改變,往往是一夜之間的事。
更何況擁有了前世的閱歷和眼界,自己的心境和,自然和以往不可同日而語!
文家。
廣陵城三大宗族之一,位於廣陵城西北區域,占地百畝,庭院錯落,宅邸如林。
夜降臨。
當蘇奕和文靈雪返回時,就見庭院前已等待著一道影,顯得頗為焦急。
琴箐,蘇奕的丈母娘,雖然年齡已大,容貌卻端莊明艷,有著一獨特的風韻,年輕時絕對是個大人。
「你個吃白飯的窩囊廢,只讓你接文雪放學而已,怎地這麼晚才回來?」
琴箐一臉厭煩,狠狠瞪了蘇奕一眼。
看到蘇奕,心中就直冒火氣,因為這個婿,害得這段時間裡不知聽到了多恥笑和議論。
蘇奕神平淡,渾不在意。
贅文家已經一年了,他自然清楚丈母娘的脾氣是何等潑辣。
不過,蘇奕也知道,在他和文靈昭婚這件事上,琴箐從一開始就不同意,並強烈表達出了拒絕和不滿。
可這樁婚事乃是文家老太君親自下令辦,琴箐也不敢違背,到最後只能鼻子認了。
「娘,是我放學耽擱了些時間……」
旁邊的文靈雪張要替蘇奕解釋。
「行了,你這丫頭趕去吃飯。」
琴箐沒好氣地揮了揮手,而後冷冷瞥了蘇奕一眼,「你跟我來,族長他們可都在宗族大殿等著呢!」
聞言,文靈雪不住問道:「宗族大殿?等我姐夫?這是要做什麼?」
「你這丫頭瞎心什麼呢,你給我留家裡好好呆著,哪裡也不許去,聽到沒有?」
琴箐言辭嚴厲。
文靈雪哦了一聲,不著痕跡地看了一眼蘇奕,湖泊似的剔清眸中泛起一擔憂。
蘇奕笑了笑,道:「聽話,快去吃飯吧。」
文靈雪這才轉走進了庭院。
將這一幕盡收眼底的琴箐頓生警惕,臉沉道:「靈雪還小,你若敢什麼歪心思,我就是豁出去,也要把你廢了!」
蘇奕角一陣搐,我蘇玄鈞是這種人嗎?
「跟我來。」
琴箐不再廢話,也懶得再看蘇奕一眼,唯恐控制不住心的火氣再罵這個便宜婿一頓。
宗族大殿。
燈火通明,金碧輝煌,文家族長文長鏡和一眾大人都已到齊,依次坐在大殿兩側座椅上,彼此談笑,氣氛輕鬆熱鬧。
只是,當蘇奕跟隨琴箐進大殿那一剎,所有人都停止了談,目都是齊刷刷看向了蘇奕。
那些大人的目都變得異樣起來,有戲謔、不屑、憐憫、譏嘲,不一而足。
原本熱鬧輕鬆的氣氛,也隨之沉悶了許。
雖然那些目是看向蘇奕,可也讓琴箐渾一陣不自在,低聲冷冷道:
「你在這候著。」
匆匆來到丈夫文長泰邊落座。
蘇奕卻渾似沒事人般,獨自立在大殿中央,目從在座那些文家大人上掃過。
嗯?
忽地,蘇奕眸子一頓,看到了一道悉的靚麗影。
眉如遠山,明眸皓齒,穿著一襲淡藍裳,修長的玉併攏而坐,渾沒有任何首飾點綴,恰似清水芙蓉,自有清靈卓絕的氣韻。
十足一個靚麗絕俗的人。
只是,眉目之間卻有一抹冷峭冰寒之意,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孤傲姿態。
文靈昭!
便是蘇奕名義上的妻子!
廣陵城首屈一指的絕代人,風姿如仙,武道天賦驚艷群倫,被不知多年輕俊彥仰慕。
「原來如此,文雪那丫頭在松雲劍府時所表現出的冰冷姿態,明顯是在學姐姐。」
蘇奕恍然。
文靈雪是假裝冰冷,文靈昭卻是真的冰冷,那孤峭清冷的氣質都已融到的骨子裡。
同一時間。
文靈昭明顯注意到了蘇奕的目,秀眉微皺,旋即就恢復平靜,冷冽的星眸自始至終本沒看蘇奕一眼,直接無視了。
時隔一年,夫妻再相見,卻依舊形如陌路人!
「蘇奕,這次找你前來,是有件事要通知你。」
大殿主座上,文家家主文長鏡聲音隨意地開口,將大殿所有目都吸引在了他上。
他一紫袍,柳須鶴髮,面如冠玉,雙手扶在椅背上,昂藏影如一道山嶽般,威嚴十足。
「靈昭天賦驚艷,在青河劍府修行的這一年,有幸被一位大人看中,舉薦前往『天元學宮』修行。」
「也就是說,如今的文昭,已經是天元學宮的一名正式學員了。」
文長鏡眼神淡漠地看著蘇奕,道,「你曾是青河劍府外門劍首,雖然如今只是個廢人,可也應該清楚,天元學宮是何等超然龐大的存在。對我們文家而言,靈昭能夠有幸進其中修行,稱得上是一樁天大的喜事。」
原來如此。
蘇奕這才明白今晚這些文家大人召見自己的原因。
天元學宮是「天元州」第一修行之地,但凡能夠為天元學宮弟子的,幾乎都是一州之地最頂尖卓絕的天才!
一年前,文靈昭才進青河劍府修行,一年後就被舉薦前往天元學宮修行,可想而知,的武道天賦何等驚人。
這對文家而言,的確是一樁好事。
可對他蘇奕而言,也就意味著從今以後的很長時間,怕是都再見不到自己這個妻子了。
想到這,蘇奕看了不遠的文靈昭一眼,卻見後者依舊一副清冷孤峭面無表的模樣。
「族長和各位長輩是想問一問我的意見?」蘇奕問道。
在座眾人一怔,皆出古怪之。
一道嗤笑聲突兀地響起,「蘇奕,你想多了,這件事本沒得商量,無論你同意與否,靈昭的大好前程也不會被你這個廢拖累!」
文長青!
文靈昭的二伯,一襲錦袍,面白無須,眼神鷙冷厲。
大殿響起一陣輕笑聲,似乎都被蘇奕那句話逗笑了。
一個上門婿,還妄想在這件事上替意見?
這小子是真不知道他在文家族人眼中只是一個無足輕重的窩囊廢?
可出乎文家所有人意料——
蘇奕這一刻卻竟顯得極其平靜和從容,宛如置事外。
那淡然自若的姿態,讓不打算看笑話的人反倒到一陣不舒服。
「既然諸位都已做好決斷,還找我來作甚?」
蘇奕隨口問。
若沒有覺醒前世記憶,在遭這些讓人難堪的辱後,必會為此憤怒難當。
可現在的蘇奕,早不是以前了,哪會在乎這些?
「是我想趁著此次機會和蘇師兄見一面。」
大殿外響起一道清朗的聲音,一個穿著寬袖白袍,面容英俊,宇軒昂的青年走了進來。
頓時,文家家主文長鏡和在座一眾大人齊齊起,神都變得熱起來。
「魏公子來了,快快請坐!」
「魏公子,我們本打算讓蘇奕親自去拜見您的,您怎地親自來了,這讓我等可真有些寵若驚,有失遠迎,還恕罪。」
……那些恭維的話語中,著毫不掩飾的結和諂,一個比一個熱。
族長文長鏡更是親自把那「魏公子」迎進大殿。
這一幕幕,看得蘇奕暗自搖頭,這般作態,可真讓人作嘔啊……
「蘇師兄,好久不見了。」而此時,走進大殿的白袍青年徑直來到了蘇奕邊,儀態倨傲,咄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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