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邵修站在窗前展開信紙, 雪勾勒出干凈的側臉, 腦海中不浮現出哭泣的雙眼通紅,哼哼唧唧哆哆嗦嗦的樣子,好笑又可憐。
“我的母親竟然是公主。那我是不是也了公主了?母親和我說了好半天的話, 這會兒累了, 睡下了,我有時間給你寫信。”
“你有沒有想我啊?想我你也得忍著。我要陪著母親住幾天呢。有娘親疼的覺就是好。”
“你看見信封里的玉鑰了沒?那是娘親手做的, 我給你寄過去, 留個念想。娘親給我做了好多東西,鞋子,裳,小玩意兒,從小到大,一件都沒有落下。我也是有娘疼的人了。”
“此次到姜國,我會多住幾天。三天給你寫一封信,夫君, 我真的好高興,比平白無故撿了銀子還高興。你不知道我娘長的什麼樣子, 可好看了…可惜你來不了。”
江安皺眉絞盡腦,把自己兜里的那點子墨水全都倒出來,一一道:“我問了表哥。表哥說最近幾年, 姜國和夏朝其實沒什麼的。但是為了保險起見, 你不要輕舉妄來找我, 萬一被他們看到不太好。若是來, 你就明正大的騎著馬來。我會和舅舅說的, 說一說您的事。他們都是好人,會同意的!等著我的好消息吧。”
寫到此,墨水已經快用盡。笨拙的筆鋒又加了幾句:“若是想我,就給我寫信。車夫帶回來,很快我就能看見。”
底下落款,江安。
是他親手一筆一畫教出來的字跡,學了這麼久,卻還是扭扭歪歪,十分可笑。但偏偏是這樣一副字,李邵修捧著看了許久,冷淡的雙眸不自覺含了笑意。他收了信紙,展開白紙鋪在桌前。
“安親啟。”
“一張機。織梭景去如飛。蘭房夜永愁無寐。嘔嘔軋軋,織春恨,留著待君歸。月明人靜聲稀。干萬縷相縈系。織一段,回紋錦字,將去寄呈伊。”
“不用急著回來。多在母親邊留幾日。”
江安皺眉看著信紙,剛勁有力,筋柳骨的字,寫出來卻是這般酸詩。才離開了三天不到,他真的有這麼想嗎?
李邵修心里有多想,江安自然是不知道。他獨自憑欄而立,日暮高閣,斜穿過重重山巒,勾勒出深邃的眉眼,他向東南,那是姜國所在地。
接著,雙手捧著信紙,緩緩疊整齊,放在口的心位置。李邵修拿著玉石細細打量,又看了一眼那雙對的兔子吊墜,一只在他上,另一只在安上。
后使者擔憂道:“大人。外面天寒地凍,還是盡早去室吧。”
李邵修收回目。到室,抬眼一看,往日里溫馨的屋子一片冰涼,點著爐火,卻一點都不暖和。
他的妻子正穿著寢,在案幾前繡花。一針一線,全是穿在他上的。可如今室昏沉,空無一人,他的妻子早已經離開三日。
李邵修自私的想,還不如不遇見家人。那樣,就全然了自己的所有之。
著腰側的小兔子玉墜,李邵修沉片刻,抬起酒杯飲酒。辛辣厚淳,卻解不了心頭萬分之一的思緒,團團包圍,他思不慎明。
這種如夏日荒野雜草瘋狂衍生的緒,為何會變得如此滋生?李邵修自己都想不通,還沒住到王府上時,他還想過,自己會余生孤獨終老。
可遇見,他變得更貪心了。得寸進尺沉迷。以及夜晚時,極致的歡愉與滿足…心無旁騖的做,希滿心滿眼都是自己。
李邵修閉了閉眼,任由烈酒劃過嚨,如同刀割。
夜深人靜,明月照高樓。
室團團浮著云霧。李邵修做了夢。那是春三月,細柳漂浮,已經在府里住了一些日子,日日規矩的出現在自己面前,來奉茶。
穿著干凈整潔的裳,規規矩矩的向他行禮,一舉一全然都是敬畏模樣。他也以禮相待,向對待后輩一般對待。
可不知從何開始。他生出了那樣的心思。
他看著捧著茶奩的手指。細而白,小小的一只,忽然就心里起了疑,這手這樣小,攥在手中是什麼滋味?
這樣想著,他很快就不加掩飾的去做,以教導寫字的名義,牢牢攥著的手背,是失魂落魄的。
好像有些害,低著頭,雪膩的脖頸變得紅,耳朵尖兒也紅了。
的害,好似迷人心智的毒藥。
后來呢?
后來要嫁給別人。
不知怎麼了,教著寫字的時候,上忽然沒了裳,他也是。
李邵修閉著眼,指尖深深攥著被褥,陷古怪離奇的夢境。夢里忽然變了一番模樣,夢見他的妻子嫁給了別人,了別人的妻子,而他,竟然違背禮儀法紀,堂而皇之的登堂室,讓的丈夫眼睜睜看著,他捉弄…
他堂而皇之的在后面。
這應該只是夢。他對待那樣好,不該嫁給別人。
現實生活中他們還是婚了。
可找到了家人,毫不留的離他而去。后來寄來一封信,上面寫著明晃晃的兩個大字,“和離。”
不,不會的!
變得冷靜:“我們的份不合適,不適合在一起。還是各自離開,各自清醒一下吧。”
李邵修猛地睜開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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