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緩緩停在橋前。湖水波,遠山起伏連綿,湖邊亭里站著個穿鼠灰袍的公子。
江安開垂簾下車。
那公子聽見馬車聲音,作揖:“是江姑娘麼?”
“是。”
何庭淵聽著聲音,如三月黃鶯,聲恰恰。他本來不愿來的,一抬起頭,對上姑娘的眼,便愣了片刻。
江安回禮,兩人繞著拂堤緩緩行走。
夏深,天氣炎熱。好在湖邊涼風習習,吹散了一些黏覺。
何庭淵本不愿來。他的哥哥已經婚分了府邸住,父親命令他,此行必須過來,是太后的旨意。
何庭淵是庶子,母親在家里不甚寵。他把破了補丁的袍袖口往里藏了藏,只說:“江姑娘現在在信王府里住著?”
“是。”
“如此甚好。信王殿下乃我朝之良才。小生久仰多時,卻無福見過。”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繞著堤壩走了半圈,回到原點。
“時候不早,小先回去了。”江安道。
書生打扮的公子沒有多說什麼,和聲道:“姑娘路上慢些。”
江安只點頭,上了馬車。
開簾子行禮。只覺得這位公子十分靦腆,溫文爾雅,很守文人的禮節。不過對著話不算多,怕是也是家里著來的,沒那個心思罷了。
這樣也好,省去了些不該有的麻煩。
—
信王殿里,東哥道:“安姑娘從宮里回來后一直悶悶不樂的。”
窗前端坐著神淡薄的信王。李邵修開口:“太后說了什麼?”
東哥垂頭,小心翼翼的打量了一眼主子的神,才說:“太后娘娘,給安姑娘說了個公子。是戶部侍郎家的三庶子,何庭淵。”
李邵修的作一頓。
東哥戰戰兢兢:“因是太后娘娘的旨意,江安無法回絕,今兒下午便出去見人去了。”
只聽“咔嚓”一聲響,李邵修手中的筆折了兩半。
東哥立即回答:“不過只見了不到半個時辰姑娘便回來了。回來之后姑娘也沒顯得高興。”
李邵修抬眸:“過來。”
東哥說是。
江安捧著木奩,里頭擺著晚清涼解暑的糕點。因得昨日太后娘娘傳宮,已經有兩日未來請安了。
殿里窗扇半開,日明亮。風吹竹林,發出颯沓微響。端坐于窗前習字的男子手提狼毫筆,側臉俊逸分明,不惹塵埃。
“世叔安。我做了碗解暑的糕點來,請世叔嘗嘗。”
江安乖順的將玉碗放下來。
李邵修卻沒有接的話。只道:“字練的如何了?”
聽見“練字”這兩個字,安莫名其妙的覺得腳底發。
前幾日信王殿下清閑,見字寫的不好,便教導練了幾遍。江安答應信王,日后必定認真習字。
心虛小聲回答:“練得還可以。”
“是麼?”
李邵修抬眼,輕輕過來,臉上明明沒有表,安卻察覺出他似乎有些不高興。恐怕是因為自己沒有老老實實的在府中習字的緣由。
腳更了,忙說:“世叔。我錯了。我不該出府卻沒有告訴您。這幾日我便不出去了,安心在家中習字。”
“你見的那位公子,如何?”他聲音淡薄。
公子?是戶部侍郎家的三公子何庭淵麼?
江安老實道:“那位公子,是個好相的。”
“哦?”男子面容沉幾分,“府上規矩。未出閣的子不便去外頭見男眷。你是知法犯法,是麼?”
府上還有這種規矩?怎麼沒有聽說過?安為難起來。可那是太后娘娘所囑咐,又不能直接回絕。左思右想,不說話了,低著頭咬著下。
嫣紅的瓣被牙齒咬著,失了。江安對手指頭,又認錯:“我錯了。世叔,以后我出府去,一定先經過您的允許。”
還有以后?
李邵修停下手中的筆。看向。
和的日為安攏上層清淺的亮。額前幾縷發垂下來,落在臉頰兩側,很快被拂到耳邊。
嫣紅潤澤的瓣,被牙咬著,姿態艷麗。
李邵修頭微不可察的滾了一下。
“這幾日,你在家中刻苦習字。三日之后,我會查你。”
江安苦惱,只點頭:“是。世叔。”
江安很聽話。聽了信王的吩咐,老老實實在側閣里練了三天字。
可竟然未想到,何庭淵以面諫信王的理由找到了府中來。
青年男子低著頭,很是守禮節。
“太后娘娘吩咐我,也該時不時的攜帶禮來王府中拜訪才是。”
江安不知所措,張了張:“是麼。”
何庭淵臉上薄紅,道:“窗外晴如許,姑娘可否賞臉,到花園里走一走?”
江安本來想拒絕,可見男子神張,對的回答很在意似的,便被推著點了點頭:“好。”
—
李邵修遠遠站著,面喜怒不辨,看著廊前那男子獻寶似的掏出一本書,向后坐在秋千上的姑娘讀了起來。
江安并不知道遠有人在看著。尷尬之余,需得找個話茬兒說一說才行。只笑著稱贊:“何公子當真是良才。我聽聞阿公說過,您不到加冠時,便寫出傳唱汴京的《臺閣賦》,一時之間,大街小巷之人爭相效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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