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天殿的門,開了又關闔,云舟知道蕭錚就在那屏風后,只是屋里太暗,看不清。
門開的一瞬間,蕭錚隔著屏風看見了云舟一晃而過的淡薄影,也看見了天空落下的零星雨點。
天漸漸暖了,但雨水還很涼,雖然是微雨,細如牛,但仍然滿帶早春的寒氣。
云舟的衫很快沾上一層氣,又又冷,存了一冬的地氣往上返著寒,侵襲著的膝蓋,云舟忍不住打了個冷。
朝臣知道皇后在外頭,皇帝心緒不寧,他們說什麼話要常常重復,因為皇帝老是聽不清。
最后幾個大臣出來,再次遙遙向皇后行禮,他們不敢在殿前私議,都只相互使個眼,直到遠離了承天殿才低聲談起來:
“簪待罪,大折皇后的面,為著什麼事啊?”
“你不知道?聽說是昨日太后置宮人,娘娘去看,結果有個小宮沖撞駕,皇后娘娘一生氣,就沒顧規矩,擾了杖刑,其實不過是小事,如何值得簪待罪?”
“太后一向最重臉面,十分嚴苛,想來皇后娘娘也不好過。”
“要我說句大不敬的,這次太后有些太過了,何以把皇后嚇這樣?皇后可是大胤的國母!”
“皇后如此敬奉太后,是的孝心,該當彰表才是。”
“皇后的行止錄里,自然會記的嘛。”
幾個大臣到了宮門外各自拜別,很快把這宮里的新鮮事也帶出宮外去了。
如此,半個時辰過去,蕭錚終于是坐不住。
那承天殿的大門開了,皇帝的影走了細雨向云舟走了過來。
云舟睫上凝了一顆小水珠,像滴眼淚似的,在羽睫上滾,仰頭眨著眼看他。
“陛下要回去了?”云舟問此刻在面前蹲下的人。
“你呀……”蕭錚嘆了口氣。
“陛下……陛下!”
云舟一下橫抱了起來,著嗓子低呼一聲。
“陛下這是承天殿!”
蕭錚不理會的提醒,抱著往攆走去。
“我還得去太后那請罪呢。”上了攆后,云舟道。
蕭錚將自己的披風了,又給裹上一層,攏住冰涼的手。
“臉都凍青了,還請罪呢,去龍華池泡泡熱水吧。”
他將云舟送回昊天宮之后立刻就去了寧和宮。
太后早知皇帝會來,那暮云舟一早跑到承天殿去唱大戲,必要讓皇帝心疼不已。
太后冷笑:“哀家還沒怪罪皇后呢,倒搞得隆重,跑去找你請罪,哀家不寬慈些,豈不是要被說苛待晚輩?”
蕭錚微笑道:“母后怎麼可能不寬慈?皇后弱,此番折騰,承不住,母后定然諒的,不會再讓來寧和宮再請罪了,對吧?”
蕭錚和悅,將寬容慈的高帽穩穩地戴在了太后的頭上。
太后明知道他這話不是真心的,但終究是不可能和自己的親生兒子太過為難,不得不對皇后做出些諒的姿態來。
過荻珠:“傳我的話,皇后好生休息吧,的孝心哀家知道了。”
蕭錚道:“不必荻珠姑姑跑一趟,皇后此刻不在梧宮,在昊天宮龍華池,朕回去把母后的話帶到就是了,皇后必然激涕零。”
說完起走了,腳步頗為匆忙。
荻珠語氣有些不平:“皇后就仗著陛下的寵不把太后放在眼里,陛下也是的,皇后自己都覺得自己做得不對,簪待罪后就賜浴龍華池,這是賞是罰呢?”
太后弄著房中的花草,道:“這段日子我冷眼瞧著,其實皇帝在前朝還是平衡得很好的,每魏人出了風頭,也必要提攜一下咱們北燕的肱骨,他懂君王的制衡之,私下對皇后的寵并沒有影響太多朝局。”
荻珠一愣,倒沒想到太后說出這些話來。
“娘娘您現在跟原來不一樣了,要奴婢說句不中聽的,不似原來有手段了。”
太后道:“你竟是個死心眼,我為母族籌謀不假,但皇帝是我的兒子,他鐵了心要平衡燕魏,我原不知他如此堅定,但事已至此了,做母親的為何要推翻兒子的籌謀?我要做的也是平衡,平衡母子之和我母族的利益。”
荻珠有些懵了:“那……娘娘以后再不管皇后了?”
太后將長斜了的花枝掰下一截,道:“敲打不敲打,要看皇帝在前朝怎麼做了,難道我是每日在宮里無聊才去為難另一個人嗎?”
“沒有皇帝撐著,就輕的像一縷空氣,除非除了皇帝的寵之外還有旁的實實在在的支撐,就像老大君的魏妃,好歹還有兩國關系的名頭,可惜暮云舟連這也沒有。”
昊天宮中,云舟第一次來龍華池,之前蕭錚提過,但云舟總覺得蕭錚說這話時沒安好心,所以一直沒有在這里沐浴過。
小釵倒是帝后大婚時就來過一次,服侍著云舟更下水,玲瓏曼妙的軀很快沒在蒸騰的霧氣之中。
四角的水在汩汩地吐著熱水,云舟有些僵冷的在熱水里漸漸舒展,孔里殘存的寒意被漸漸驅散。
舒服地嘆了一口氣,靠在玉璧邊緣仰頭閉目。
“小釵,你看著我點,別讓我睡著了下去嗆水。”云舟真的覺得通舒暢快要睡著了。
小釵在池子邊撒花瓣:“嗯,我和娘娘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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