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檀又聞到了他上的味道,懸崖上的松香,在下暴曬,那種味道溫暖而干燥,或者又像青的草木,以及,雄的麝香,混合在一起,說不出來,讓覺得更不安了。
頭皮有些發麻,大約是膽小的兔子在野面前本能的畏懼,手忙腳地站起來,退后了兩步,結結地道:“那、那二爺您歇著,我、我先下去了……”
也不待秦玄策再發話,起子,慌里慌張地跑了。
秦玄策抬起臉,慢慢地吐出一口氣。
夜晚,微微有風,隔著窗紗,好似拂過,又落不到實,反而讓人覺得更熱了。
悉悉索索的,過了一會兒,阿檀又在門口悄悄地探出半張臉,趴門的病總是改不了,小小聲地道:“二爺,茶水涼了,要不要我給您再沏一壺熱的?”
真真是個的好丫鬟。顯然有些忐忑,怯怯的,但是,著他,眼睛里帶著一點的笑意,仿佛是彌漫在春夜的月。
秦玄策的角翹了一下,很快繃住了,倨傲地“哼”了一聲:“用不著你,下去,休得呱噪。”
“哦。”很聽話,真的就走了。
秦玄策又不悅起來。
他站起,在房中來回踱了兩圈,越發覺得口得厲害。
那壺茶確實已經涼了,他倒了一杯又一杯,不停地喝,直到把一壺茶都喝了,并沒有半分舒緩。
過了四月,下了幾場暴雨后,天氣反而漸漸地熱了起來,園子里芭蕉濃綠、櫻桃嫣紅,屋檐下的燕子卻有些懶怠,不太飛出去,日窩在那里咕咕噥噥,顯得花鳥悠然,夏日清靜。
但秦玄策卻有些閑不住,他接到各地駐軍日常的報備,去一趟兵部,轉頭進宮面見高宣帝,自己領了一個差使回來。
等秦夫人知道的時候,事已經敲定了,皇帝的手諭都頒了下來,命魏王與驃騎大將軍秦玄策同去安北都護府,代天子巡防邊關。
也無可奈何,不由埋怨兒子:“前頭是誰說的,今年可以在家多陪陪母親,才沒幾個月,又琢磨著往外跑,這太平日子過得好好的,何故生事?一個親王加一個大將軍,一起過去巡防,如此大張旗鼓,倒不似你往日作派了。”
秦玄策沉穩地道:“我看了從北邊傳來的消息,今年關外蒙兀草原開春大旱,胡人的牛羊死了許多,依照往年的形,東突厥和靺鞨等部往往會到大周邊境打個秋風,今年卻是風平浪靜,眼下了夏,若旱不得緩解,擔心他們又要生出狼子之心,我打算過去查探布防一番,以備日后變故。”
至于魏王,是高宣帝有意栽培這個兒子,令他去邊關守軍中個臉面,不過是陪著秦玄策走個過場罷了。
秦夫人聽了秦玄策的話,臉上蒙了一層影,沉默了片刻,才問道:“你此番行程可至涼州?”
秦玄策不聲,盡量溫和地道:“涼州毗鄰安北,亦是關防要塞,自然要去的。”
秦夫人嘆了一口氣:“也好,替你父親和大哥去看看,當地黎庶如今是否安樂如常,別辜負了他們當日拼死守護之。”
涼州城地險要,毗鄰安北,乃天下要沖,國家藩衛。
五年前,回紇部兵力漸盛,烏介可汗野心,親自率軍,大舉來犯,首戰安北失守,數十萬敵軍直涼州。
老國公秦勉與長子秦玄川率部抵抗,死守城墻,不使胡馬踏半步。兩月后,待秦玄策率援軍趕到時,秦勉與秦玄川皆陣亡,未冷,涼州猶在。
秦玄策時年十五,承父兄之責,年白甲,鐵馬長槍,挾哀兵之志迎敵,如修羅煞神,所向披靡,突破重重兵甲,悍然將烏介可汗斬于馬下,首級懸掛戰旗之上。
是戰,涼州城外十里盡赤、白骨山,回紇大敗,倉皇而退。
秦玄策扶棺回京之日,涼州百姓念秦家父子恩德,滿城老婦孺相攜而出,長跪道旁,涕淚送別。
是故,秦夫人聽聞秦玄策提及涼州,想起亡夫和長子,一時黯然傷神。
半晌,抹了抹眼角,恨恨地道:“你看看,所以我才著急著催你家,你若能生個一兒半,將來我也有的指,你們秦家的男人都是沒心沒肺的,其實說起來,我當初就不該嫁給你父親,也不該生下你們兄弟兩個,省得如今傷心難過,你還半點不恤。”
秦夫人素來剛強,輕易不在兒子面前示弱,此時的聲音卻有些抖。
秦玄策也不好,跪了下來,在秦夫人面前低下頭去。
秦夫人用帕子了把臉,“啐”了一口:“好了,快給我起開,要去就去,早去早回,但是說好了,這次回來,你必須把媳婦給我娶了。”
秦夫人十分頑強,無論如何,總能把話題給繞到這個上面來。
越想越傷心、就越說越生氣,拍著案幾道:“你若再不依從我的吩咐,我就去京兆尹狀告你忤逆不孝,你母親要被你氣死了,我就不信了,這天子腳下,還沒個王法了。”
這種形下,秦玄策不好多說什麼,他一臉無奈,含含糊糊地“唔”了一聲。
秦夫人就當他是應了,這才把臉稍微和緩了下來,語氣依舊強:“我今兒開始就替你好好相看,多尋幾戶好人家的姑娘給你備著,等你回來,馬上給我選一個去下聘,不得再尋借口推,聽見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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