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永保清醒、冷靜、絕對自控。
他嗅到謝青綰上混雜的花藥與酒香,看若無骨一般被攥在手心。
顧宴容冷靜而又清醒地想,他不愿戒斷。
那便勾纏到底。
這邊謝青綰一團漿糊的腦袋方才后知后覺——他也想上來比比。
已被攝政王鐵一樣的手臂完全固定,沒有分毫掙扎的余地。
烈酒攪渾了的五,令記不起掙扎,只斷斷續續道:“防隔外,止佚,男絜誠……”
原還是個會讀書的醉鬼。
念的是秦皇當年掃六合,巡天下時于會稽所立碑上石刻。
講的是風氣軌度,男之防。
顧宴容近在咫尺,稍一偏頭便能到那點水瑩薄的。
他凝視著懷中無路可退的謝青綰,好整以暇:“夫妻之間,講甚麼男之防。”
謝青綰聞言凝滯了下,慢吞吞地消化著他所謂的夫妻二字。
顧宴容耐心告罄,鉗住下頜將整張臉微抬起半分,不容許再退半分。
未及作,忽聽咬字和:“可是殿下應允過,準我和離的啊。”
謝青綰歪著腦袋沉思半晌,下了定論:“我們是假夫妻。”
和離。
假夫妻。
顧宴容面驟冷,黏熱而曖昧的氛圍在他變幻莫測的神里散了個干凈。
調一樣鉗在下頜的手一寸寸下移,握上纖細瓷白的脖頸。
攥著手腕的力道驟然加重,攝政王一冷意猶寒天暴雪一樣無孔不地侵襲進來。
謝青綰本能覺出危險,被他悍然掌控在手里彈不得:“殿下……”
顧宴容怒極反笑,一張冷峻的臉溫上頰側,有滾燙駭人的舌進耳廓,牙尖磨著耳垂:“和離?”
耳廓敏得要命,被他舐弄得輕不已,掙扎著要逃。
才挪出半寸又被鉗著腰重重扯回去。
子得沒有章法,撒在他手背上的鼻息灼人異常。
顧宴容眉頭一擰,當即松開手探一探的額溫。
有些發燙了。
倒是很會挑時候。
顧宴容著一燥火,單手抄起這個說起熱便起熱的小藥罐子,被手腳并用地攀附上來,掛在腰間。
顧宴容起瞧了眼爐上燒著的酒,紅泥爐中只剩一個底,另一只小爐卻近乎是滿的,仔細觀察才勉強能發覺淺下去的一點。
酒品奇差,酒量“驚人”。
溫很快升上來,掛在他上含糊不清地喊冷。
顧宴容步履沉穩,抱了寢房打算要將人放進床榻里。
目是熏著暖爐空空的床。
謝青綰起居一貫講究,冷了熱了了燥了都要生病,磨人得。
湯泉行宮居彌霧山,霧深重,屋里氣更是驅之不散。
素蕊每日取了床上層層巾褥,抱到一樓壁爐哪里去烘烤,有拿小一些的暖爐熏著床。
待謝青綰夜里安置時,再取回來鋪陳妥帖。
顯然,今日也是一樣。
蕓杏跟著眾人進來伺候,一寢房先被這二位如膠似漆的架勢嚇了一跳。
家王妃面紅,含春波,沒骨頭一樣歪在攝政王懷里,還要將下搭在他頸窩里斷斷續續地喊著冷。
蕓杏眼觀鼻鼻觀心,手腳麻利地給素蕊打著下手,飛快將床榻鋪設妥當。
才要退出去,忽被攝政王不咸不淡地喚住:“站住。”
眾人一凜,又聽得這位喜怒無常的主子問道:“蘇大夫呢?”
飛霄避在屏風外回道:“回殿下,蘇大夫說抓了藥便來。”
診過脈,蘇大夫揩了把額頭上的冷汗,作揖回稟:“殿下,娘娘這病癥是因為酒后寒,開幾帖藥下去,便無礙了。”
飛霄送走了巍巍的蘇老大夫,寢房里侍候的丫鬟戰戰兢兢跪了滿地。
素蕊率先告罪道:“沒能看顧好娘娘,是奴婢的過失。”
蕓杏忙跟著叩頭。
實垂落的床幔擋住了謝青綰大部分的視線。
忽冷忽熱,又迷迷糊糊聽見外頭在說甚麼杖責、領罰。
顧宴容似乎就坐在床畔,那道冷雋的男聲離極近。
“兩個掌事丫鬟伺候不周,罰一年月錢,回府后自領三十戒。其余人罰奉半年,戒十五。”
謝青綰索著從帳底鉆出一只手來,本攥他的袍,卻一時不察鉆進男人寬大的袖管里,到了他的手臂。
謝青綰渾難得,顧不上思慮更多,搭上他手臂輕輕搖了搖。
侍候的丫鬟們跪了一地,恨不能把腦袋埋進磚里面去,自然全未發覺攝政王微妙的停頓。
袖里那只手纖弱無力,尚不足以圈住他的手腕。
帳有低低的咳聲和咳后稀碎凌的息,楚楚可憐。
顧宴容冷不為所。
三月三袚禊之禮后便是啟程回京的日子。
謝青綰才退了燒,渾乏倦。
行宮供的酒都是上乘的清酒,倒沒有多宿醉的頭痛與眩暈。
眾人收整了行裝,預備待午后山雨晴時便出發。
謝青綰用著熱粥,不經意問:“殿下呢?”
蕓杏習慣了二位主子的如膠似漆,漸漸開始麻木:“回王妃,殿下皇命所托,一早便啟程往樾湖辦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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