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錦繡滿目,寶,容貌姝麗的歌姬舞伎輕歌曼舞,歡聲笑語,置其間便似從人間了天宮,忘記了一切煩擾。
冥妖鬧得凌州城人心惶惶,市坊冷清不,唯獨這里依舊繁盛。
重玄一行四人都是第一次來這種地方,一步金相閣,只覺仿佛墜了怪陸離的夢鄉,只覺頭暈目眩、眼花繚。沈留夷和馮真真雖同為子,但見到那些穿著清涼的狐兔妖搖著尾從旁經過,也不由得紅了臉,尤其是沈留夷,恨不得把頭埋到口。
師兄李道恒小聲對扮男裝的沈留夷道:“沈師妹,你別低著頭,裝得自然些,別他們看出端倪。”
沈留夷點點頭,鼓起勇氣抬起頭,用眼角的余瞥了一眼姬殷,只見他即便到了這煙花之地,依舊目不斜視,仿佛眼前不過是些紅枯骨,全然看不進他眼里,與眼珠子幾乎要瞪出眼眶的李道恒天差地別。
一顆懸在半空的心終于落了回去。
一個徐娘半老的貍妖款款走來,一雙細長眼將幾人飛快地打量了一遍,出個鄰家大姐般親切的微笑:“幾位這邊請。”徑直將他們帶到九層的雅間——樓船共有十層,自然是越高越尊貴。
他們沒穿重玄的道袍,飾也是尋常事,力求不打眼,可鴇母見慣了形形的客人,一看他們行止氣度,就知道他們不是普通客人。
“四位都是第一次來這種地方吧?”狐妖笑著為幾人斟酒。
李道恒自詡風流,奈何門規森嚴,他的風流暫且還沒有用武之地。
他以為自己裝得天無,沒想到一眼就被看穿,干笑兩聲道:“娘子好眼,我們兄弟幾個出來長長見識。”
貍妖一眼便看出那兩個雕玉琢的小郎君其實是小娘子,不過這種生意人自然是看穿不說穿,只是笑道:“既是第一次來,奴家便擅作主張,給幾位安排一桌水酒小菜,再兩個唱清曲的姐妹服侍著,如何?”
李道恒虛張聲勢地點點頭:“你看著辦便是。”
姬殷看了眼琉璃杯中如琥珀的醇酒,微微蹙了蹙眉:“可有清茶?”
貍妖笑道:“小郎君難得來這種地方,只喝茶不喝酒,有什麼趣味?”此時的笑不再是鄰家大姐的笑,嫵可人,像是帶著鉤子。
的眼睛在他俊秀的臉龐上打著轉,在這紅的沼澤中,此人就像一株出淤泥而不染的青蓮。這樣不染凡塵的人總是格外惹人注目,何況還生得這樣俊秀,連這見慣了各人等的狐貍都忍不住多看兩眼,恨不得親手給他那清白干凈的眼神涂抹上。
這男子卻仿佛渾然看不見,只是堅持道:“勞駕。”
李道恒道:“我這位小兄弟家教嚴,清規戒律一大堆,姊姊隨他去吧。”
貍妖不再堅持,繼續替其余幾人斟酒。
轉到沈留夷時,看了看姬殷,小聲說道:“我也飲茶。”
李道恒不等貍妖說什麼,解釋道:“他們兩人一家的,兄弟。”
貍妖出了然的神:“原來如此。”
又問馮真真:“這位小公子也飲茶?”
馮真真卻道:“好不容易下山一次,當然要飲酒。”
貍妖聽見“下山”兩字,眼中閃過一抹了然之,隨即吃吃笑著道:“小公子豪邁。”
不一會兒,茶酒都到了。
姬殷抿了一口茶便將杯子撂下,此的茶沒有一般茶的清苦氣,由百花熏制而,芬芳撲鼻,也似有脂氣,他喝不慣。
他向闌干外掃了一眼,向貍妖道:“凌州城里有冥妖出沒,這里生意倒好。”
貍妖欠欠道:“托公子的福,小店倒是一切如常,客人還比平日多了些。”
頓了頓,莞爾一笑:“世道已經這樣,有今朝沒明日的,更要趁活著時及時行樂、縱歡歌,是不是?”
李道恒道:“是這個道理,能醉死在溫鄉里倒也是一樁樂事。”
貍妖道:“公子豁達通,當浮一大白。”說著替李道恒斟了杯酒,給自己也斟了一杯。
李道恒呷了口酒,話鋒一轉:“不過醉死在溫鄉里是樁事,被冥妖掏空肚腹可就不了。不妨同姊姊說句實話,我們想在閣中宿上幾日,只不知這里干凈不干凈?”
所謂“干凈”,便是有沒有冥妖出沒過的意思——冥妖不比別的妖,喜歡殺個人換個地方,許是因為生自土中,牠們喜歡故地重游,同一個地方一旦有冥妖出現過,便會接二連三地死人,直到冥妖被除。
這妖不但喜歡將活人開膛破肚,啃吃臟,還能吃掉那人的神魂,偽裝那人的模樣混跡在人群中,真假難辨,便是修為高深的修士也辨別不出,因此要誅殺冥妖,只有等待他們主對人下手之時。
貍妖笑而不答,反而道:“奴家看幾位氣度不凡,目含神,想必是哪個大宗門的仙君吧?”
馮真真立即傳音給其余幾人:“一定是在詐咱們,咱們也沒穿道服,也沒背劍,哪里看得出來……”
李道恒無可奈何,也用音道:“小師妹,你方才自己都說了。”
馮真真:“胡說!沈師姐你評評理。”
不等沈留夷說什麼,貍妖笑著道:“奴家只是個苦命子,只知安安生生做生意,什麼冥妖冥鬼的,自有仙人們心,這凌州城是凌虛派地界,有什麼妖魔鬼怪,只問他們便是,幾位在城中走,若是要辦事方便,也知會凌虛派的道君一聲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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