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此刻，易初坐在新安大廈第12層的辦公室裏，思緒卻飄回了遙遠的十九歲那年。

    事還得從易初十九歲生日那天說起。

    那天正趕上周末，易初不用上課，一大早便去療養院看母親。

    母親子虛弱，雙早已癱瘓，日又不開心，照看的護士告訴易初：“易小姐，您母親抑鬱的況比較嚴重，您多陪陪吧。”

    易初心裏難得，想哭又不敢哭，害怕母親看到，隻好拚命忍住。

    從小打到，母親是最了解的。

    什麽時候哭過，為著什麽事哭，母親仔細打量一眼，心裏頭便什麽都明了了。

    走進母親的VIP專屬房間，看見母親的椅被推到窗邊，母親坐在椅上，神憂鬱地向窗外。

    “媽媽。”易初走到母親邊，蹲下，握住母親的手。

    母親轉過頭來，黯淡的目稍微亮了亮，眼裏的芒很快又暗下來。

    回握住易初的手，似乎很想用力，手卻仍是綿綿的，最後隻好放棄，有氣無力說了一句：“初初，生日快樂。”

    易初抱住母親，頭埋在母親的上：“謝謝媽媽，原來媽媽還記得呀，有媽媽真好！”

    剛才在外麵忍了很久都沒哭，這會兒易初卻再也忍不住，淚水奔湧而出，打了母親的子。

    母親雙早已沒了知覺，但知道，兒在哭。

    盡管兒拚命克製，那瘦削單薄的肩膀仍是止不住微微抖和起伏。

    母親把手放在頭頂，輕而緩慢地著，就像小時候那樣。

    “初初，媽沒用，沒法親自去給你買生日禮，隻能托張護士幫忙買了。”母親哽咽著，聲音裏滿是愧疚。

    易初猛地抬起頭來，拚命搖晃腦袋：“不是的！是我沒用，沒有保護好媽媽……”

    “傻孩子，你已經盡力了，如果不是你借來的錢，醫院怎麽會給媽媽治病？媽媽又怎麽住得起這麽好的療養院？”

    母親停頓一陣子，又緩緩開口：“初初，你老實告訴媽媽，這些錢，是怎麽來的？”

    易初把頭低下，不敢正視母親的眼睛。

    這一年，母親治病和療養花費的錢，對於幾年前的易家而言，不是什麽大數目，可自從父親走後，易家破產，們母三人從此過上了清貧日子。

    姐姐意外離世，母親也慘遭事故大病一場，所有的擔子，全在易初瘦弱的肩膀上。

    出事那會兒，易初還沒滿十八歲。

    這一年母親的醫藥費，全是易初付的。

    這些醫藥費，一天也沒有拖欠。

    母親活了好幾十年，怎會不曉得這裏麵的蹊蹺之？

    以往每回易初來看，都要追究底問一通。

    易初一開始說是朋友借的，問是哪個朋友，又不肯說。

    這個慌母親自然是不信的。

    再後來，易初便什麽都不講了。

    母親也沒再問了，直到這次，才又追究起來。

    “媽媽，你隻管安心養好，錢的事不用心。我向你保證，這些錢我沒沒搶。”易初哭著說。

    母親抖的手輕輕抹去滿臉的淚，也哭了。

    “人這輩子，不不搶，也能賺不錢，不為別的，隻因為是人，而且，越漂亮的人，賺得越多。你長大了，媽媽就直白問你吧，這些錢，是哪個男人給你的？”

    易初明白母親這番話的意思。

    其實這錢怎麽來的，母親早就看了。

    “初初，媽媽隻是……隻是不想你走媽媽的老路，不想你犯跟媽媽一樣的錯誤……”

    母親邊哭邊斷斷續續說著。

    易初連忙搖頭：“媽媽你放心，他沒有結婚！我們……我們是正常。他家裏很有錢，自己也很會賺錢，最重要的是，他很很我，願意借我錢！”

    易初慌不擇言，謊話說得沒邊兒。

    母親顯然是不信的。

    “真的嗎？初初，媽媽覺得你不快樂。”母親說道。

    兒若是真的找到那麽的男人，眼裏是絕不會總有這樣痛苦而絕的目。

    易初強歡笑：“我不快樂，是因為媽媽生病，不是因為他……”

    母親長歎一聲，不再追問，轉而說：“禮在床邊櫃子第一個屜裏，你看看喜不喜歡。”

    易初走過去拿出生日禮，拆開包裝。

    是條銀鐲子，鐲子上刻著“初初”二字。

    易初把鐲子戴上。

    手腕很細，輕而易舉戴了進去，稍不注意又差點掉下來。

    易初把鐲子往胳膊上推了推，笑中帶淚：“媽媽的禮，我好喜歡！”

    母親也是笑著哭：“喜歡就好，喜歡就好……今天別忘了吃生日麵，加兩個煎蛋。”

    易初抹抹臉上的淚，重重點頭：“好！”

    從療養院出來，已經是晚上了。

    易初沒有回晏霖那裏。

    這兩天他出差，一直沒回來，不知道今晚回不回。

    十九歲生日，易初不想看見他。

    要回到從前的家，福安小區裏那個家。

    一天沒吃東西，易初不覺得，想起答應過母親的話，還是在樓下的小麵館點了碗湯麵，讓老板娘加了兩個煎蛋。

    “這麽晚才吃飯呀？來，嚐嚐你王叔叔廚藝有沒有退步。”老板娘笑瞇瞇看著。

    易初從小在這一片區長大，這家麵館是家樓上鄰居開的，老板和老板娘也是看著長大的，對自然比對其他顧客更為關照。

    點的是小碗，老板娘給的分量卻比大碗還多。

    易初知道老板娘心疼，什麽也沒說，紅著眼眶衝老板娘笑了笑。

    正吃著，門外忽然湧進一夥混混，說是要收看管金。

    其名曰看管金，其實就是保護費。

    這一片最近來了個厲害的地頭蛇，大大小小的門麵都逃不過看管金。

    平日裏總有混混盯著，生意好的店家，就收得多，生意不好的，就收得些。

    那會兒打黑力度還不夠大，這個地頭蛇勢力又強，後臺很，小商販們賺的辛苦錢隻得或多或白白了上去，不，生意都沒得做。

    上回易初來吃麵，就聽老板娘倒過苦水。

    易初那會兒年輕氣盛，子烈，見不慣這種欺負人的事，跟混混們吵了起來。

    一個孩子，哪裏敵得過十好幾個混混。

    領頭的混混抄起椅子要往上砸，易初知道自己無論如何也是逃不掉的，索直腰板，氣說道：“你要不怕晏家太子爺，隻管砸。”

    那混混的手停在半空，半信半疑：“你什麽人？”

    易初冷冷看著他：“晏家太子爺的人。”

    混混瞪著易初的眼睛充滿詫異，又有些畏懼，手裏的椅子慢慢放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