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順回到家里的時候還是半天下午。
進了院子,看到堂屋有幾個人影,還有陌生人的聲音傳出來,就知道家里來了客,他一個大男人自然不方便面,回屋把東西放下就直接去了地里,也就不知道此時堂屋坐著的客人正是趙青松的媳婦李月桂和他的大兒媳婦劉春芳。
李月桂和劉春芳坐在對面,下微抬,眼神挑剔,審視打量的目讓薛雙雙特別不舒服。
自從趙青松考中秀才之后,一家人已經從趙家村搬到鎮上去住了。
李月桂以秀才娘子自居,看不起村里的種田人,對當年訂下的這門親事更是不滿意,原主僅有的幾次記憶里,李月桂對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一開口就是對喝斥教訓,挑剔得很。
這兩年更是連年節走都變得無比敷衍,有時候本不上門,一開始還找借口說趙學文讀書忙什麼的,后來索連借口都不找了。
現在不年不節,趙家婆媳過來干什麼?
薛雙雙微微皺眉。
“十里八鄉的,誰不說趙娘子福氣好有眼?不然當時怎麼就挑中了趙秀才做相公?”
李招弟的語氣熱切而討好,把李月桂奉承得眉開眼笑。
“薛家大嫂可真會說話,我哪里是什麼眼好,就是運氣比較好,我們家老爺知道讀書上進,我才能跟著福。”李月桂的得意藏都藏不住:“要我說,薛老太太,薛家大嫂也是有福氣的,家里兩個讀書人,等明年院試一過,你們薛家就多了兩個秀才。”
薛老太坐在上首,一向刻薄的臉上,也難得出個不刻薄的笑容:“秀才娘子說話就是中聽,我們就討個秀才娘子的好彩頭,明年老四跟大海考中了秀才,定請趙娘子到家里來吃酒。”
劉春芳捂著笑:“那可好,我沾娘的,到時候也要厚著臉皮來討杯酒吃的。”
薛如意低眉順眼的給大家端茶遞水,李月桂笑瞇瞇的看著,對李招弟說道:“這是薛大嫂的閨吧?模樣兒長得可真好。”
薛老太笑道:“我這個孫可不止模樣好,在家里最是孝順,又踏實肯干, 這不,家里的家務活兒都是們娘倆在干。”
王春桃坐在遠一點的地方,不以為然的撇。
李月桂恰到好的驚呼一聲:“有這麼乖順的孫,老太太可真有福氣,以后嫁個好人家,老太太就等著孫的福吧。”
劉春芳就道:“也不知到時候哪家人有福氣。這麼乖順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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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小姑娘,哥哥又是讀書人,把人討回去可就撿到寶了。”
別說薛雙雙,就連陳秋娘都聽出這話中的不對勁來了。
聽這兩對婆媳的對話,怎麼這麼像在相看未婚小姑娘嗎?
可是,趙秀才家一共兩個兒子,大兒子趙學志已經娶媳婦了,就是劉春芳,小兒子趙學文,卻是從小和薛雙雙說訂親事的。
李月桂和劉春芳現在是什麼意思?
陳秋娘心思單純,剛剛看到李月桂和劉春芳上門的時候,還以為們是上門來商量婚事的。
雖然說雙雙才十四歲,現在親是早了一點,可自從趙青松考上秀才之后,不知道多人想跟趙家結親,天天都在擔心雙雙這門婚事會被人頂替掉,只有兩人了親才能安心。
都已經準備好,若是趙家提出讓兩人親,就先答應下來,最多和趙家商量一下,圓房的時間再過兩年。
可現在看來,好像完全不是那麼回事。
陳秋娘出聲道:“趙娘子,你們今天來,是有什麼事要商量?”
一出聲,屋里剛才還言笑晏晏的人臉上的笑容全都不見了。
李月桂板著臉,倨傲道:“也不算什麼大事,我今天來,就是有幾句話要待一下薛雙雙。”
面容老相,臉上的皺紋厚厚的都擋不住,頭上戴著一細細的鍍銀釵子,上的服料子看起來不錯,不過時間久了料子顯得老舊不說,就連款式花也都過時了,并且服上還有明顯的折痕,燙都燙不平的那種。
剛才笑的時候還不明顯,如今一沉下臉,整個人就顯出幾分刻薄。
陳秋娘一愣,笑容淡了些:“趙娘子有什麼話盡管說。”
李月桂喝了口水,又扶了扶頭上的鍍銀釵子,做足了姿態,這才再次開口道:“你也知道,我們家老爺是讀書人,最重門風,家里挑媳婦,除了相貌,還要看品德。”
“這不,我們家老大的媳婦也是照這個標準選的。”
這是特意來顯擺大兒媳婦還是怎麼滴?
薛雙雙看向劉春
芳,劉春芳的笑了笑。
長相清秀甜,不然也不會在趙青松考中秀才之后,爭過那麼多想和秀才家結親的人,嫁進趙家做大兒媳婦。
穿著時新款式花的裳,看上去端莊秀,很能唬一些人。
李月桂繼續道:“姑娘家,就應該在家里做些手工紅,做做家務,不要在外面隨便拋頭面,別和什麼不三不四的男人牽扯不清。”
這話說得倫不類,意思也不好聽。
而且說話的時候,兩只眼睛一直盯著薛雙雙,目中帶著一種高高在上的審視,十分有針對。
再遲鈍的人也知道這話說的是誰。
可農村孩子哪有那麼多講究?
家里的活都干不完,窮苦的人家,實在忙起來的時候,姑娘家都要跟著一起下田的,哪能不出門呢?
所以趙家今天是上門找麻煩來的?
陳秋娘氣得臉都變了,問道:“趙娘子這話是什麼意思?”
脾氣好,天生不會吵架,即便是真生氣了,問出來的話也沒有什麼氣勢。
李月桂一點不把放在眼里,抬著下道:“薛二嫂,你自己不會教兒,還來問我是什麼意思?”
劉春芳細聲細氣的說道:“薛二嬸,我們趙家都是讀書人,不守婦道的媳婦那是萬萬不敢要的,那會敗壞家里的門風,影響家里讀書人考功名。”
“你,你們……”陳秋娘又氣又急又又惱,膛急劇起伏,氣得直打抖,卻說不出一句話來。
“娘,何必跟多口多舌的人一般見識。”薛雙雙拍了拍陳秋娘的肩膀,看著李月桂和劉春芳兩人冷笑:“趙大嬸兒,趙大嫂,七出之條都知道吧?犯口舌,是要被夫家休棄的。”
李月桂和劉春芳不以為然,們今天今天過來本就是趙青松的意思,找個理由拿住薛家二房,到時候趙家就可以換人結親。
當年訂下薛雙雙的時候,趙家還很窮,趙青松也沒考中秀才,看中了薛順和陳秋娘兩人老實本份干活踏實,到時候結了親,能幫襯趙家一把。
誰知后來趙青松考中秀才,了秀才老爺,而薛家二房的日子卻越過越差,只會給整個薛家當牛做馬,家里一分余錢都沒有,趙家對這門親事就變得不滿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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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況趙青松只顧讀書,不搞生產,還把兒子也一起弄去讀書,家里越讀越窮,就想找個家里條件好、能用嫁妝補家用的兒媳婦。
薛家二房顯然達不到這個條件。
再加上因為薛老太的苛待,薛雙雙營養不良,十四歲了還沒開始長,個子矮小,面黃瘦,趙學文更是嫌棄長得不好看,娶回來丟了他這個讀書人的臉,天在家里鬧,堅決反對這門親事。
正好這個時候,薛家大房頻頻示好,出來想結親的意思。
薛家大房有個兒子在縣里讀書,勉強算是讀書人,薛福每年在鎮上打工干活,這麼多年應該積下不銀子,還有一個兒子在鎮上學木工,也能穩妥的賺錢,家里就薛如意這麼一個兒,薛福也表示,愿意給兒多些嫁妝,讓風出門。
趙家人一合計,這親事可比薛家二房劃算多了。
可他們趙家和薛家二房的婚事早就訂下十幾年,現在忽然反悔,是要被人脊梁骨的。
除非薛家二房主退婚,又或者他們趙家有不得不退婚的理由。
而現在,李月桂婆媳就是著薛雙雙的把柄上門的。
劉春芳撇撇道:“我和婆婆到薛家做客,好好說話,怎麼犯口舌?”
李月桂高聲道:“老太太,薛大嫂,這麼說我們可不敢再上門了。”
李招弟賠笑道:“雙雙不懂事,趙娘子你跟計較什麼?”
薛老太怒喝一聲:“老二家的,你是怎麼教閨的?這就是跟長輩說話的態度?”
李招弟道:“雙雙,趕給趙娘子認個錯,這事兒就算這麼過去了。二弟妹,你還不趕勸勸雙雙……”
這個錯怎麼能認?
這一認下來,可就把薛雙雙的壞名聲坐實了!
陳秋娘紅著眼睛道:“你們口噴人……”
劉春芳輕蔑道:“我們怎麼口噴人了?半個多月前,薛雙雙在鎮上跟男人不清不楚,我親眼看見的。”
李招弟驚呼一聲:“天!雙雙你怎麼能做出這種事!”
眼里的幸災樂禍卻擋也擋不住。
李月桂擺出一副興師問罪的架勢,下抬得老高,眼睛都快看到天上去了,不屑道:“自己做了丑事還不讓人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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