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片云,從黎園飄到了青山寺,化雨水滴落,澆灌了郁郁蔥蔥的植被。
沈知嫣是來看外婆的,這青山寺,從小到大不曉得來過幾百次,簡直就是在這兒長大的。
今天寺里好像新來了一個阿姨,上午就在山門外看到了好幾輛黑黢黢的車子。
十幾歲的年紀,正是對萬事萬都好奇的時刻。沈知嫣在樹后準備一看究竟。
車門打開,下來一雙黑的鞋子,再往上是一雙長。
“嫣嫣!”
外婆的喊聲打斷了,也把那群人的目喚了過來。
沈知嫣從樹后出來,轉朝外婆跑去。“來了,外婆。”
淅淅瀝瀝的雨并未阻擋孩的腳步,午餐后,趁著外婆午睡,又撐著傘溜去后山玩。
后山有個小涼亭,是的基地。長長的石板臺階是到涼亭的必經之路。
這個時間,寺里的師傅基本都在午睡,今日就連江麥谷都不在,后山格外安靜。
見到坐在臺階上的人時,沈知嫣嚇了一大跳,撐著傘的手一抖,傘面的雨滴墜落。
男生看起來年紀并不大,他并沒有帶傘,就那麼坐在臺階上,全的服都了。
沈知嫣一眼認出了那雙黑鞋子。
“你沒帶傘嗎?”
黎彥舟掀開眼皮,第一縷視線并不友好。
是?上午躲在樹后的小姑娘。
頭頂的雨被傘面隔絕,落腳邊,墜開一滴滴水花。黎彥舟抹了把漉漉往下淌水的頭發,看向孩的視線比先前緩和了不。
“你自己撐吧。”反正他也已經了。
孩子不能淋雨。
冷冰冰的語氣,并沒有把沈知嫣趕走。沒想到眨了眨漂亮的水眸,在黎彥舟旁坐了下來。
一把小傘撐在二人中間,一人淋了一半雨。
“你不是江城人吧?”
篤定的語氣,仿佛心中已經有了答案。
黎彥舟還沒回答,就聽到孩子自言自語道:“你說話的口音好像明珠衛視放的電視劇。”
“我是港城人。”
怪不得。
沈知嫣也不看旁的人,就那麼著遠的風景,角洋溢著笑容。
“外婆跟我說,不開心的話就聽聽大自然的聲音。”
沒問他是不是不開心,也沒追問為什麼不開心。只是,安安靜靜待在他旁,撐起一把傘。
雨聲淅瀝,幾年后的此時此刻,依舊是江城,依舊是雨天,當年的小姑娘坐在自己對面,杏眼閃爍著抑的亮。
“你是淋雨的那個哥哥?”
黎彥舟微微頷首默認了沈知嫣的話,順勢給夾了塊鮮花蛋卷。
“外人都說羹是曼云的招牌,其實真正的招牌是這道鮮花蛋卷。看似簡簡單單,實則極其考驗廚師的功力。嘗嘗看。”
沈知嫣拿小碟子接過蛋卷,咬下一口,鮮花的芳香藏匿在蛋的清甜中,的確好吃。
沒忍住又連著吃了兩塊。
“黎先生不喜歡嗎?很好吃的。”
想了想,在別人家吃晚餐,這一桌瞧著就價值不菲,多得客氣一下。
沈知嫣夾了一塊鮮花蛋卷放到了黎彥舟面前的小碟子里,剛一放下,又覺得似乎有些莽撞了。萬一他不喜歡呢?
好在黎彥舟夾了,還放了口中。
“喜歡,很不錯。”
懸著的心微微落回了原,可那磁低啞的聲線卻無形中撥了的心跳。
下意識捂住口,真是奇怪。
注意到的作,男人眉心蹙起小山包,臉上多了幾分嚴肅:“怎麼了?心臟不舒服?”
沈知嫣慌忙松開攥的手,避開那道灼熱的視線,解釋道:“沒事,可能是雨天氣低,有些悶。”
黎彥舟似乎還不放心,開了窗,又開了空氣循環系統。
“給你添麻煩了。”
第一次上人家家里就這樣大干戈,沈知嫣著實是有些不好意思。
“無妨,你沒事就好。”見臉紅潤了許多,黎彥舟眉間輕松了不,甚至開起了玩笑。
“畢竟,若是你在黎園出了事,我母親應該不會放過我。”
沈知嫣眼梢一彎,出了今晚第一個發自心的笑。
明眸皓齒,笑嫣如畫,這世間最好的詞匯都難以形容這抹笑的價值。一瞬間,眼前的男人晃了眼。
“黎先生,外面的雨似乎更大了,不知道您能不能借我……”
沈知嫣想說的是,能不能幫忙找輛車送回去。畢竟黎彥舟這樣的人,區區一輛車而已,他應該沒那麼小氣吧?
“抱歉,我在江城出行的車今天被助理開走了。”
“雨大不安全,若是讓你一個人回去,怕是會被指責我不夠紳士。”
哪曾想,男人接下來說出來的話,令沈知嫣咋舌。
“黎園有不客房,沈小姐不介意的話,留宿一晚等雨停了再走。”
沈知嫣的瞳孔驟然放大,本就清亮的大眼睛瞪得更大了。
“黎先生,這不行的。”
一聲驚雷,把黑夜照了白天。
半小時后,沈知嫣出現在了二樓客房門口。
“這是我母親留在這里的服,你湊合一下。若是不喜歡,我人去買,不過可能要多等一會兒。”
沈知嫣哪兒會嫌棄,忙接過黎彥舟手中的睡,“謝謝你。”
雖然只是再尋常不過的分式睡,長袖長,但人依舊紅了臉,急之下,就連敬語都忘了。
不過這倒是正合某人之意。
“有什麼需要的可以來找我,我就在隔壁。”
門關上,男人角的溫笑意仍未消散。若是讓旁人看了去,肯定會嚇到,向來不茍言笑的黎家主竟然也有如此的一面。
一整夜,老天爺說不上是給面子還是不給面子,雷雨閃電了一晚上。一墻之隔,沈知嫣翻來覆去,難以眠。
起,打開隨帶來的包,給自己點了一支靜心檀香。
再次蓋上被子閉上眼,黑暗中,杏眼再次睜開。
這個味道對來說已經悉到不能悉,但此時此刻,竟覺得和黎先生上的味道有幾分相似。
一墻之隔,男人也沒睡。他站在窗邊撥弄著手腕上的佛珠,黑沉沉的眸子讓人難以捉其中的深意。
“準備一套新服,明早送來黎園。要旗袍。”
“算了,我自己去。”
掛下電話,雨聲慢慢變小。
停了一排車的車庫,一輛越野車悄然駛離黎園。
這樣的雨勢,越野車相對更安全。他沒有說謊,常用的那輛車的確被周助開走了。但他也沒有說實話,車庫里,有一排車。
輾轉反側中,一無所知的沈知嫣也終于進了夢鄉。
再睜開眼時,雨過天晴,甚至約有過紗簾想要一探究竟床上的人了眼睛,朦朧的杏眼噠噠的,讓人充滿了保護。
從衛生間出來,三聲規矩的敲門聲傳來。
“來了。”
穿著拖鞋,小跑過去,到了半路便聽到男人好聽的聲線:“不用跑,給你準備了服,放門口了。”
接著,是離開的腳步聲。
*
沈知嫣常年定制手工旗袍,對那些面料很悉。一到那條新旗袍,就知道這不是平時商場掛著的普通貨。
而且,似乎重新洗了烘干過。
下樓的時候,黎彥舟已經坐在桌邊用早餐。一見到,那侵占的視線就沒再停留別。
“子很適合你。”
沒由來的張涌上心頭,都快走到餐桌了,人的腳步一個踉蹌。
下一秒,一只手穩穩抓住了那節白玉似的胳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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