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瑾年閉了閉眼睛。
他的憾不是因為失去孩子,而是這個人在曆經痛苦的時候,他沒陪在邊。
無論是研究所裏,被汙蔑懷的不是司家種,還是獨自躺在手臺上,任冰冷的械吸攪裏那一團。
明明是兩個人的事,憑什麽隻有在承剜心蝕骨的痛楚?
明明第一次為人母,卻要堅強,隻敢在他麵前表現得脆弱。
自責沒有保護好寶寶,他又何嚐不自責沒有保護好呢!
懷裏的人兒,哭得愈發忍,掛滿淚滴的睫一直在小幅度抖。
裝在寬大病號服裏的小軀,像是要完全匿在男人口,雙臂環得的,生怕一鬆手他就會離開。
這樣沒有安全的人,一定等這個懷抱等了好久吧!
司瑾年不顧後背的撕扯痛,抱著,親吻的發頂,“苒苒,我們回家。”
司苒搖搖頭,嗒嗒的,“回、回醫院,你還有、有傷…”
司瑾年:“蔣琬流產,爺爺責備,我挨了二十鞭。不是親生的尚且如此,你這個,足夠要我的命了。”
司苒:“他們不認,他們、做了親子鑒定,他們說…”
“我司瑾年的孩子,不需要別人幫忙來判斷。苒苒,一切都快要結束了…”
……
門外,裴寂被兩人相擁的場麵刺激到了。
隻有指甲深嵌進掌心的痛,才能提醒他保持清醒,別做出什麽出格的事。
猝不及防的,視野裏閃進一張“顛倒眾生”的臉。
白穆驍上下打量他,不屑輕笑,“喜歡挖別人牆腳?”
裴寂手拿走白穆驍咬在齒間的香煙,掐斷,準確無誤丟在側的垃圾桶裏,“醫院,煙。”
白穆驍冷哼,“我又沒點火,叼著都不行?”
裴寂湊近,“我又沒抱,看看都不行?”
四目相對,“戰火”一即發。
白穆驍舌頭抵著腮幫,斂了笑意,“花朝研究所那倆傻b,你解決的?”
裴寂沒回答,隻冷冷看著他。
白穆驍繼續問:“這裏可比花朝附近的三甲醫院遠多了,為什麽要送這兒?”
裴寂:“醫療技,不比三甲醫院差。”
白穆驍:“我可沒看出來,敗絮其表,敗絮其中。”
裴寂:“還好我不習慣以貌取人,否則司苒連子宮都保不住。”
白穆驍瞇眼,“那倆傻b…”
裴寂:“他們要是真的對司苒做了什麽,就不能死得這麽痛快了。”
白穆驍:“所以他倆還是你殺的?”
裴寂不耐煩,“你到底想說什麽?”
白穆驍聳聳肩膀,“隨便問問。”
病房門開,司苒裹著司瑾年的黑風被抱了出來。
裴寂攔了一下,摘下自己的羊絨圍巾,給脖子纏了一圈兒,“好好休養,小月子也不能掉以輕心。”
那一掌,總歸打怕了。
司苒點點頭,然後立刻把臉埋進司瑾年口。
司瑾年自始至終都沒對裴寂這位“救命恩人”表示謝,甚至連個眼神兒都沒給他。
上車前,就把圍巾扔了。
站在窗前,看著包圍他醫院的勢力漸漸撤離,裴寂的臉不能再差。
“裴哥,裴哥,不好了…”
裴寂了眉心,“又怎麽了?”
小弟氣籲籲,“那個,那個人,腰子剛摘了一個,就跑了,要不要追啊?”
裴寂隨手抄起一瓶碘伏砸到小弟上,“廢!”
這時,進來了一位穿白大褂的醫生。
讓小弟出去,自己則走到裴寂邊,把手搭在他的肩上,笑意盈盈的,“消消氣。”
裴寂對倒是溫了些,“通知下去,即刻轉移。”
醫生略有驚訝,“不至於吧,你別太草木皆兵了。”
裴寂轉過,著快速消失的“大部隊”搖搖頭,“那個人並非等閑之輩,按我說的做。”
*
回去的路上,白穆驍非要當電燈泡,坐在副駕駛上回頭看著膩膩歪歪的倆人。
“苒苒大侄,剛才那小子是你什麽人啊?”
司苒躺在司瑾年上,正好住了那隻能聽見的耳朵。
結果就是,隻能看見白穆驍蠕的,卻不知道他在說什麽。
坐了起來,“白叔叔,您問我什麽?”
司瑾年把摟過來,“葉堯,擋板升上去。”
白穆驍吊兒郎當地“嘖”了一聲,趁著擋板完全升上去說道:“我建議你好好查查剛才那個醫院,還有那個人,他們…都不像看上去那麽簡單。”
司瑾年眉心擰了一個淺“川”。
裴寂的履曆既幹淨又優秀。
自考上大學後父母離婚,他就與母親謝清如相依為命,品學兼優年年都拿獎學金。
至於他和司苒,因為母親走得近,兩人也算青梅竹馬。
仔細想想,裴寂在歐宜枝轉青山療養院之前一個月職,要是說他特意為了照顧歐宜枝才應聘到療養院也不是不可能,畢竟他一個拿手刀的外科醫生到療養院工作確實大材小用了。
但,如果他最終的目標是為了接司苒呢?
白穆驍察力極強,能他眼睛的人,必定是有些問題的。
那麽這個裴寂,在姣好皮囊的掩蓋下,到底是怎樣一副真麵孔?
*
蔣琬心不好。
昨晚不解帶地照顧了司瑾年一宿他不領,結果換來他用槍指著自己額頭!
越想越氣,氣司苒那個小賤人都死到臨頭了還不消停,隨時隨地牽司瑾年的心。
瞿傑聯係不上,媽還一直在耳邊嘮叨。
蔣琬幾近崩潰,又哭又鬧,連下的流都變多了。
馮害怕,借口醫生,出去躲清靜去了。
不多時,蔣琬聽見房門一開一合,繼而是略微虛浮的腳步聲。
背對門口側而躺,語氣不善,“我沒事,你出去。”
“醫生”沒走,反而在頭頂氣。
蔣琬氣得抿,翻過就開罵,“你有病啊!”
......
“瞿、瞿傑?”
男人扯掉口罩,出一張妖豔卻慘白的臉。
穿著白大褂的他實在撐不住,一屁坐在病床旁的椅上。
蔣琬坐起來,不住向門外張,“你怎麽這個時候來了?司苒有沒有滅口?”
瞿傑笑容慘淡,“你都不問問我嗎?”
蔣琬一臉嫌棄,“怎麽虛這個樣子?你把司苒幹了?”
“司苒被救走了。”
“什麽!”
蔣琬氣得直捶床,“你怎麽這麽笨啊!好不容易得來的機會,就讓你個廢浪費掉了!萬一阿年把帶回來,再就難殺了!”
瞿傑的傷口還在滲,後腰像斷了一樣疼,可都沒有蔣琬幾句指責來的痛心。
要不是死活非要“好好折磨”司苒,司苒早就死了,他也不至於讓人割了腰子!
他一次次拚了命、帶著滿傷痛跑回邊,難道就為了像狗一樣供發泄怒氣嗎?
蔣琬,我不指你回應我的喜歡,可是,請別傷害我,好嗎?
蔣琬焦急地下床踱步,“你別在這兒坐著了,想想辦法怎麽弄死司苒,萬一再做一次親子鑒定,我擔心你沒時間做手腳。”
瞿傑淡淡回應:“見紅了,不出意外應該已經流產了。”
蔣琬倏地停住腳步,“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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