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陳，有人來看你嘞。”

    通往地下室有個天階梯，將上下隔絕開。

    階梯上方，是吵吵鬧鬧的孩，燦爛。

    階梯下方，暗，住著陳貴生一家兩口。

    聽見婆婆招呼，陳貴生抬起頭。

    逆著，他瞧不清幾人模樣，隻能勉強看見兩個姑娘的擺，和纖塵不染的小皮鞋。

    他下意識將手往上了，把書和東西放到兩邊，站起陪笑道：“你們是？”

    “哎呀你肯定不認識的，人家是福利機構，聽說了你的事，要資助你嘞。”

    婆婆笑道，“你還不趕把東西收拾一下，讓人小姑娘進去看一眼。”

    “這，這......”

    陳貴生沒料到這事，他手忙腳地將手工藝品往旁邊堆，踢開凳子。

    隻有在拿書的時候，作明顯放緩了點，讓開半步，“我，我這地方小，沒地方站人的，什麽福利機構，我怎麽沒聽人說過？”

    婆婆恨鐵不鋼地給他使了個眼：“你管他什麽福利機構呢，到時候咱們這片都要拆遷，你去哪住去？我去給你拿兩個橘子，你好好招待客人啊。”

    婆婆雷厲風行地走了。

    陳貴生顯然沒做好準備，被工藝品絆了下，差點摔倒，手足無措地將門推開：“那，那要不進來喝口水？”

    宋瞧著他，莫名想起之前看到的資料。

    資料上說，陳貴生十四年前二十六歲。

    這樣算來，現在正好四十。

    然而他雖穿著整潔幹淨，但眼可見，頭上已經多了幾白發。

    按在破舊門板上的手糙黝黑，生著厚繭。

    形也瘦，還微微有些佝僂。

    抿了抿，往下走了一階就被保鏢攔住。

    保鏢低聲音：“還是我走前麵吧？”

    畢竟表麵看起來再純良無害，也是個殺人兇手。

    宋頓了下：“沒事，你跟著我就好，絨絨在外麵等我吧？”

    大概是瞧出幾人小作，陳貴生臉上劃過一抹難堪。

    他不好意思道：“要，要不然還是在外麵吧？我家有點髒，我去把桌子搬出來......”

    他說著，急匆匆走回屋。

    但剛搬上桌子，方才樓上那個小姑娘就已經走了進來。

    他也是這時，才過門外的勉強瞧清模樣。

    溫的，婉約的江南氣質。

    杏眼清澈明。

    瞧一眼就知道氣度非凡，絕不是他們這城中村的人。

    他下意識怔愣片刻，宋在屋轉了圈，視線打量。

    整個地下室不過二十五平米，隻有門能氣，死氣沉沉的。

    中間由一個布簾子隔開，外頭堆滿手工藝品和折疊整齊的紙殼，還有清洗幹淨的廚和小冰箱。

    最格格不的，要數一個擺滿書的架子。

    宋走過去，拿出兩本瞧了瞧。

    都是些老書，紙頁泛黃損，但被極細心地用膠布粘起來，外頭都用報紙包了書封。

    宋翻了兩頁，問：“你喜歡看書嗎？”

    “還行。”

    陳貴生不好意思地了後腦勺，“以前讀過書的，還當過一陣子老師嘞。”

    “那怎麽沒當？”

    “我績一般般，隻能在鄉下的小學教書，工資太啦。”

    陳貴生笑了下，看著有點憾，“我爸那會兒又生病了，那麽點錢不夠用的，就辭職了。”

    宋抿抿，視線向簾子看去。

    後頭應當是張床。

    不出意外，床上就躺著陳貴生的父親。

    張了張，還想接著問，話到邊竟又咽回去。

    問不出口。

    實在沒辦法把這個人和害了自己父母的兇手連接在一起。

    站在這四四方方又狹窄的房間裏，沒聞到任何一點難聞的味道，沒看見一點垃圾，沒瞧見一點水漬。

    破舊的冰箱上著報紙剪的花，老舊布藝沙發上整整齊齊疊著被子和枕頭，顯然已經了陳貴生的床。

    隻看見一個努力生活又充滿孝心的人。

    糾結別扭的緒一團麻線，心緒紛雜繁複，直到門口突然傳來道清冽嗓音：“冒昧問一下，辭職之後你去做了什麽？

    宋下意識扭頭。

    難得見謝董事長沒穿西裝，隻穿了件普通的黑短袖，懶洋洋靠在門邊。

    門比較矮，他需要稍稍彎腰才能進來。

    那子極稀罕的年氣又冒出來。

    他怎麽來了？

    不對。

    他怎麽穿這樣？

    難道是特地來這兒，所以才換的服？

    宋輕眨了下眼睛，突然覺得謝卿淮真是個頂好頂好的人。

    陳貴生愣了下，看向他：“您是？”

    “他也是我們福利機構的人。”

    宋忙開口，“他是我同事。”

    “同事？”

    謝卿淮挑挑眉，好笑地掃了一眼。

    宋兇瞪他：“不是嗎？”

    謝卿淮無奈地讓步：“對，我們是同事，今天來主要就是調查一下您的況，所以，您不當老師之後去做了什麽？”

    “......”

    上一個問題，被他下意識忽略。

    再問一回，陳貴生笑著將桌子擺好，拖了兩個凳子出來：“辭職之後，什麽工資高我就去幹什麽，沒個定數，坐坐坐。”

    “我看過你的資料。”

    這椅子實在有點委屈謝董事長的大長。

    他沒有半點嫌棄，拉著小姑娘坐下，攥住的手安蹭了蹭才淡笑著開口，“下一份工作，是去了百萬汽修廠嗎？”

    “......”

    陳貴生臉倏而一變。

    他眼可見地僵了下，笑道：“那都十多年前的事了，我哪記得清，我去給你們泡點開水喝......”

    然而手抖得厲害，哐啷一聲，燒水壺沒拿穩摔在地。

    所幸還沒開始泡，濺出來的是冷水。

    謝卿淮起，將小姑娘扯遠一些，彎腰幫忙收拾碎片。

    陳貴生歉疚道：“你看我這手，你別弄了，我出去給你們買瓶水喝吧。”

    “不麻煩，坐吧。”

    謝卿淮打斷他，反客為主，將碎片扔進垃圾桶裏，狀似漫不經心地問，“我們就是想資料，資料上說，你當年是被百萬汽修廠開除的，為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