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聯系不上我，秦好給我的辦公室打電話，聽見我的聲音，才謹慎開口，“施小姐，你斷聯了一陣子，還好嗎。”

我說，“從村里回來沒多久。”

“我聽線人說了。”秦好說，“第一次做這種事，難免生疏，做多了，有經驗就好了。”

似乎在安我，我“嗯”了一聲，說不沮喪是假的，那些軍嘲笑我的場面，記憶猶新。

顯得我紙上空言，知無不為。

秦好遲遲沒掛電話，不知在徘徊什麼，似乎在跟旁邊的人較勁兒，約聽見跟別人說，“施小姐有點沮喪……”

沒多久，電話便被另一個人接過去，低低沉穩的嗓音傳來，“頭一回，很正常。就算是我去，也會被打。”

是靳安的聲音，他突然出聲安我。

我心臟收，沒吭聲。

線人這麼快就把我的況匯報給嶺南那邊了嗎？

“所有的經驗都是日積月累沉淀的。”靳安低聲，“初次做，你做得已經很好了。”

我心頭一熱，跟靳安他們在一起，我才能到平等的尊重。

被寧派這邊踐踏的自尊仿佛挽回幾分。

“等你來嶺南了，我帶你去田間地頭。”靳安說，“我帶你去做這些事，做個兩回，你就曉得怎麼做了。做個十回，你就是專家。”

我的自信心漸漸找了回來，始終沒回應。

他說，“嶺南這邊的楓葉紅了，滿山都是紅的，像是染紅了半邊云霞。”

他說，“嶺南的清晨霧氣很重，出去一趟，薄衫都漉漉的。”

他說，“你看過炊煙裊裊的村落嗎？遠方的梯田像是蔓延上了天。”

我心中明明朗朗了一下，似乎看到了他說的那一幅幅南方景，銀杏、紅楓、村落、炊煙、梯田，著自由的生機。

他說，“等你來嶺南，我帶你去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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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張了張，卻沒發出聲音。

他補充，“以朋友的名義。”

我輕輕咬。

許久等不到我回應，覺他要掛斷電話的時候，我說，“你的文章寫得真好。”

他沉默許久，聽筒里傳來剎那的轟隆氣息聲，他突然笑了聲，“抄的。”

他說，“你不是讓我仿寫嗎。”

我沒吭聲。

“傷口還疼嗎。”他問我。

我下意識了眼角和鼻骨，“不疼。”

他兀然沉默。

秦好在旁邊笑著喊話，“施小姐，快來嶺南吧！你不曉得！我們這邊好多崇拜你的人！大家可都想見你了！快來！快來！”

電話那邊似乎還有旁人，聽見陌生姑娘的聲音笑說，“施小姐，大家都盼著你過來呢！”

另一個陌生男青年的聲音傳來，“別吃心，誰沒被打過呀！我前陣子去村上做工作，還被土財主放狗咬呢！我跑不過它，摔了好幾個跟頭！”

們熱明，友好真誠，溫暖平等，自由勇敢。

仿佛明日的朝，激我心扉。

我噗嗤笑出聲，電話那邊也轟然笑起。們似乎有四五個人圍在電話機旁，明明素未謀面，們卻牽掛著我，關心著我，仿佛把我當了家人那般，隔著一細細的電話線安我。

似是曉得了我在寧派的境遇。

這一刻，我凄惶飄搖的心仿佛晃晃落了地，莫名有了歸宿。

突然很想很想去嶺南，想跟們一起向著朝往前走。

靳安一直沒說話，我亦沒掛電話。

直到電話那端漸漸安靜下來，似乎都陸陸續續離開了。

無邊死寂中，靳安說，“紀凌修回平京了。”

我的心驟然收疼痛蔓延開來，口而出，“你怎麼知道。”

“竊取的寧派部報。”靳安說，“人……應該就在平京，只是寧乾洲不到他的底。”

深切的心臟劇痛后，便是難以抑制的洶涌。那種被制下去的刻骨思念泛濫而來，明明曉得自己沒有面見他，亦沒有資格再出現在他面前。

可是思念不可抑制。

“寧乾洲應該還沒到紀凌修的把柄。”靳安低聲，“小施……”

他聲音放緩，“寧乾洲和紀凌修之間，注定會有一場廝殺。”

我下意識握聽筒，心臟的疼痛著極致的恐懼淹沒我，將心間泛濫的思念溺斃，只剩下無邊冰冷的恐懼。

這痛讓我無法呼吸，我輕輕息。

忽然就想起了上輩子我自殺的結局，莫名覺得我不得活。

上輩子我死于25歲那一年，這輩子我今年25歲了。

所有對未來的憧憬，努力向上的生命力，以及心底燃起的希火苗……

瞬間戛然而止。

從什麼時候起，我開始貪生命的漣漪了呢？什麼時候開始，我居然想要活下去了呢。

明明我半點活下去的念頭都沒有。

不知不覺間，我竟然如此貪婪了。

我以為我可以大踏步向前，去夯實我的人格，去填充我的人生，去驗不同的曲折。

學習怎樣把稿子寫得更好。

嘗試幫助更多的人。

長為優秀勇敢的新時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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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嶺南跟我的朋友們一起走向明天。

……

這貪婪是怎麼一點點吞噬我的呢。

居然忘了，宿命不可改。

新一的宿命循環，又來了。

似乎察覺我的異常，靳安低聲，“小施……”

我輕輕，“靳安，你要往前走啊。”

他忽而沉默。

我說，“重活一世，驗了不同的人生，痛苦常有，卻也彩。認識了你們這幫可的朋友，我覺得值了。”

電話聽筒里傳來沉重的氣息轟隆聲，他似乎有了緒的起伏。

“你要好好的。”我默念著蔡老先生的話，輕輕，“往前走。”

嶺南仿佛是我心間燃起的希的小火苗，是我卻永遠抵達不了的地方，卻燃燒著星星之火，將我暗淡無趣的生命點亮。

“你會來嶺南找我的，對嗎。”他小心翼翼輕聲。

我覺得我這輩子到不了那里了。

可我笑著說，“對！我一定會去的！跟你們一起去田間地頭！去四奔走！去力所能及幫助更多的人！去做很多很多有意義的事！我還要去看漫山遍野的紅楓，還有那村落和梯田。”

聽筒里的氣息轟隆聲更沉重，靳安似乎敏銳捕捉到了什麼，他的緒有了更明顯的變化。

在他開口之前，我說，“無論平京這邊發生什麼事，你都不要手，你隔岸觀火，坐收漁翁之利。趁機壯大你的事業，不要卷進這場廝殺。還記得我們的計劃嗎？”

我輕輕笑，“靳安，再見。”

掛了電話，我給亦凝寫了封很長的信，因為這些不之請我開不了口，也不好跟靳安講，只能寫信委托。

他們倆是值得托付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