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老夫人心里后悔第一眼先看見的是兒子,怎麼沒忍住,話就沖著兒子去了?暗罵溫氏藏著不頭,竟這般狡詐起來!
已經失了把話頭引到溫氏上的時機,只得把臉一變,哭嘆道:“我何曾是這意思?我一輩子就生養了你一個,難道還會害了你?怎麼倒把我當賊防著,連這安慶堂的門都不我出去了?”
安國公先向后看了一眼夫人。
溫夫人低著頭,一聲不吭。
夫人今日辛苦立功……安國公便替笑道:“母親誤會了。不是明達近日夢魘著了,上不適,夫人才請太醫來看診?偏今日又忙著和崔家說換人的事,只好辛苦母親——”
“我就想不明白了,一門親事,退了便退了,何必還費事換人?”徐老夫人可算找到了發作的機會,“姐姐退了,妹妹去嫁,好像天下男人死絕了,紀家的孩子都沒人要了!”
罵道:“你們不嫌難聽,我可嫌丟人!若你們當真孝順,快快去和崔家說明退親才是!”
安國公本便忍了半日的火氣,到此時不必溫夫人如何,他已先不住:“母親非要退親,才是要害紀家敗落!”
徐老夫人更不服,直著脖子說:“紀家爵位世襲罔替,世世代代都是安國公!滿京里就還剩三個國公府,除了紀家,還有誰家有國公?就是再過一百年,別家都尋不著人了,紀家也還是安國公府!你祖宗和高祖皇帝掙下這份家業,哪用看旁人的臉!”
安國公急得在地上走了一圈,跺腳道:“與母親說了也不懂!”
母子倆吵得面紅耳赤,溫夫人還是一句話也不說,只在心里發笑。
趁這兩人的注意都不在上,略抬頭看了一眼,恰看見親兒從外疾步走進來。
紀明達是來給父親母親問安的,哪知父親與祖母吵得這麼厲害!正和母親對上眼神,忙示意:母親怎麼不勸和?
溫夫人心里又想笑,又是苦,真不知道是個什麼滋味。
又低下頭,裝沒看見兒。
紀明達更急,又看祖母歪在床上,便忙勸父親:“老爺——”
“明達回房去!”不待說什麼,安國公便喝命道。
“明達不許走!”徐老夫人坐起,也命,“明達,過來!”
紀明達從未過此等場景下。
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又難過又怕,不由便滴下淚,求助地看向母親。
溫夫人忽視不了兒的眼神。
老太太和老爺也向看過來了。
無奈吐氣,笑問兒:“明達,你覺得家里讓你二妹妹替嫁崔家,是不是也替你收拾了爛攤子?”
迎著三位最親的長輩意味不同的目,紀明達面上火辣辣的。
不能不回答:“……是。”
溫夫人便笑看向安國公和徐老夫人:“就讓孩子先回去吧。”
徐老夫人死死盯著紀明達,神轉為失:“那你就去罷!”
紀明達抖著子行禮告退。
一出臥房門,便雙手捂住臉,快步跑回了自己房中。
徐老夫人便就勢將火轉向兒媳:“不是你定要和崔家結親,家里怎麼會鬧到這等地步?”又質問道:“你是當家的太太,大家子夫人,怎麼學那些小家子氣,也忒偏心過了頭兒!便是三丫頭嫁,還沒有姊妹換親事那般難聽,怎麼你心里只想著二丫頭?”
溫夫人忍了又忍,才沒將“老太太又何曾喜歡過明德?分明比厭明遙更厭明德”這話說出口。
很明白這是老太太拿出氣、故意找茬。多年苦楚涌上心間,索一跪,仰頭說道:“老爺不許退親事,老太太卻非要退,今日好容易我替闔家賠罪,請崔玨應了換人,又令老太太怒,我無地自容、心難安。請恕兒媳實不得老太太如此,只能直說了:兒媳是凡胎,也要臉面,再去和崔家說換人,不如一死,還能留些面在世上!老太太和老爺若無別話吩咐,我這便回理國府,與母親和兄長商議定親,若要命我再去和崔家說親事有變,恕不能從命:我抹了脖子一死,倒也干凈!”
神凜然,把徐老夫人的斥責都堵在了嚨口,一句也不敢說出來。
安國公更是慌忙扶起:“夫人,何至于此啊!”
夫人若去,這個家有誰來掌?全由母親,豈不要翻了天!舅兄雖然無能,卻也是一家之主……
溫夫人不肯起,只問:“老太太和老爺還有沒有話要吩咐?”
“沒有,沒有!”安國公半摟半拽,強行讓起來,“請夫人快回房中歇息,下午便去與岳母舅兄商議定親罷!夫人辛苦,老太太這里都有我照顧,不必夫人再心!”
……
溫慧不愿在安國公府多待,回房便換了服出門,到理國公府正是午飯時分。
直接到了母親房里。
張老夫人飯才吃了一半,已放下筷子拄拐迎出來,細看的面,問:“怎麼這個時辰來?吃了飯沒有?那老虔婆又作什麼了?”
兒婚還不滿一年時,張老夫人對徐老夫人私下的稱呼,就從“親家太太”變了“那老婆子”,沒過多久,又變了“那老虔婆”。
這兩日的事實在一時難以詳說,溫慧也不愿讓年邁的母親多擔憂,便笑道:“是來說喜事的!我們老爺和老太太要把明達嫁回來,就不嫁明遙了,娘說,可是不是一件大喜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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