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片刻，陳燼就走了過來，手裏還抓著一隻半大的灰絨刺蝟玩偶。

    與眾不同的是，這隻灰撲撲的刺蝟懷裏抱著一灼烈的太，在金澄橙的曙中也顯得驚豔矚目了些。

    給兌的？

    溫熒眼地手夠，陳燼笑了，角漾出一道譏誚，雙手錮住的下頜掐著：“我有說給你的？”

    無語凝噎，胳膊就被他拉住，輕聲：“臉，抬過來一點。”

    溫熒微愣，偏頭上仰鼻息裏就縈繞進青檸的淩冽冷香，陳燼拇指替去瑩潤瓣上的油漬，然後揩在了紙巾上。

    陳燼他們理工學院下周考試，要連考四天，下午還有門現代漢語要考，難度大背的容多，讓陳燼開車送他去了校圖書館。

    半路，就從包裏拿出課本坐在副駕駛上，開始默背起教授上課劃的重點。

    陳燼單手握著方向盤，夾著煙的手偶爾彈出車窗簌簌地一抖煙，注意到套著自己服的小姑娘聚會神的專注模樣，直到到了圖書館門口才出聲：

    “服不許，晚上我檢查。”

    溫熒鬱悶：“為什麽？”

    “或者我盯著你一對一複習三天。”

    陳燼勾著，皮笑不笑，“你自己選。”

    溫熒：“……”

    您是我家長嗎？還是我老師？要不直接在我上安個監控得了，陳老師？

    溫熒找了個靠牆的靜音區坐下開始背文化常識，不知是不是陳燼那件黑限定聯名外套格外矚目，全圖書館的學生目都在上流連了幾秒。

    像是坐實了“陳燼正牌友”的名分似的，之前好幾個對溫熒有些好地男生看到那外套直接對退三舍，有些生還在頭接耳私下瘋狂拍照。

    下午論壇就炸了，當初有人預測他們複合不過一星期的直接被打臉，甚至有人大膽直言起他們關係進度。

    [星星眼]：我靠靠，居然穿著陳燼的服？！該不會……兩人同居了吧？

    [wuwiow]：u1s1，這種雙方經濟實力相差懸殊的真的走不長遠，我一個遠房表姐就普通家境，男朋友家資產八位數，不到一個月就分了，父母看不上

    [雙雙]：這位不一樣啊，人家宣都見過家長的

    [櫻花開了嗎]：再也得在現實麵前低頭，人家爺一頓飯請你個十萬八萬的，你一年都賺不回來，心裏真的沒負擔嗎？！

    [小薑]：確實，這種送我禮我都不敢收，因為不知道怎麽回禮……你覺得稀罕的，人家八百年前早玩過了

    ……

    溫熒沒時間刷手機，考到晚上順便去食堂吃了飯，回寢就被桑眠一臉賊兮兮攬住了肩膀：

    “今晚平安夜，學校逸馨樓八點有聖誕晚宴，大禮堂還有舞臺劇，你跟陳燼準備怎麽過啊？”

    “他肯定不會就簡單送你個蘋果那麽簡單吧。”

    低聲音撞了溫熒肩肘一下，“該不會是要一起吃蘋果吧~”

    “別講。”

    溫熒不停劃拉著他空落落的聊天框，歎了口氣，“禮我都還沒想好送他什麽。”

    從早上考試到現在，陳燼就沒跟提今晚過節的事，不知道是等著提出來安排還是……坐等準備驚喜。

    蔣璿在臉上拍著華霜，從容鎮定地睨：“他是看上你的錢才跟你在一起的？”

    “……那倒不是。”溫熒微愕。

    “那你在糾結什麽，隨便送什麽他都喜歡啊，他那種富家公子哥什麽沒見過，最重要的是心意懂嗎，心意。”

    湯雪接過話頭，換下睡套上紫菱格紋的jk，那短款白襯衫裹在前，一看就不是什麽正經製服，

    “男人都是視覺生，你把自己打扮得可哪個男人抵擋得住？”

    說著，把放著各異服裝手機屏幕舉過來，一副過來人的波瀾不驚語氣，溫熒狐疑地湊近一看——

    白半薄如蟬翼的超短護士服、黑蕾連眼鏡黑長直學姐裝、還有甜酷風的不良水手服是什麽鬼東西啊？！

    溫熒臉臊紅，特意去網上搜了“送男朋友節日禮”，跳出來都是diy的陶瓷杯，手工烘焙點心，或者比較高端實用一點的機械設備。

    ……這也太不正經了。

    “現在都這麽晚了，你現在買也來不及了。”蔣璿出聲提醒。

    “那還等什麽，現在就去！”

    桑眠剛換上酒紅外套大，挎上包就攬著溫熒的肩出了門，“陪我速速去買禮，我正好有幅油畫要去畫室拿。”

    “現在六點多，咱們抓一點回來，還能趕上八點的演出！”

    -

    溫熒陪桑眠一路打車直奔附近寶龍廣場。

    海市是座聖誕節氛圍非常濃厚的城市，周圍林立的紅牆瓦巷都布置了blingbling金閃閃的模樣，樟樹上掛滿了金音樂燈，廣場旁一頂巨大的電子聖誕樹上掛滿了各種各樣的小禮和聖誕。

    桑眠那幅寄存在三樓的油畫驗館畫了將近一個月的畫，還差最後的收尾和裝幀包紮，一看就是送人的。

    趁著進了畫室，溫熒順道去隔壁轉了轉，抬眼突然瞥見一家可以手工diy的西點坊。

    恰逢今日平安夜，特別推出了薑餅人蛋糕的新品，還有聖誕樹拉花咖啡和特製鬆餅。

    溫熒在西點師傅的指導下笨拙地打了個薑餅人形狀蛋糕胚，裱上淺褐濃香的巧克力花邊，弄了一個多小時，才把蛋糕烤好、咖啡拉花全部弄好。

    其實心裏也有點七上八下。

    高中在一起的時候，陳燼送過的禮太多，但質方麵總是匱乏，唯一送的一雙兩千多的yeezy還是攢了好幾個月加上獎學金才買得起的。

    後來，陳燼言辭平靜地讓別再送自己負擔不起的禮，他這人也不怎麽在意質金錢，讓與其把心思放在禮標價上，不如把心思放在研究他上。

    鑽研他？

    他們認識五年，說是最親最了解對方的人也不為過，但在一些日常細節上，溫熒驚愕地發覺自己好像從未主深了解過他。

    摁亮手機，七點半，陳燼還是沒給發一條消息。

    的心髒也隨之跟著跌宕不安，難道他在數控電機房幫著做實驗，忘了今晚聖誕？

    還是埋頭期末複習，晚上沒安排？

    打給潘柏問他的喜好太刻意，思忖間，找來了他們寢外聯部部長曹飛的電話。

    “你好，我是溫熒。”

    那邊傳來哢哢按機械鍵盤的聲音，像是突然被嗆到，曹飛明顯懵了：“嫂……嫂嫂子？你這會不應該和燼哥約會麽？打我電話做什麽？”

    溫熒掐著手心，總不好說陳燼到現在沒約，有幾分傲氣，咬著牙佯裝淡定地問：“你們寢現在沒人吧？”

    “沒人啊……咋了嫂子？你要來找他？”

    “他不是你們寢室的嗎？”

    溫熒若無其事地下評斷，“他好像跟你關係不是很好啊。”

    這話一出，曹飛那邊傳來扔鼠標的聲音，遊戲也不打了，“嫂子，這樣跟你說吧，除了從小跟他一起長大的潘柏，全寢就數我跟他關係頂好，你還記得你開學不小心把他服潑髒了不？就是我給他跑的。”

    溫熒平靜問：“那我考考你， 他是什麽座的？”

    “獅子。”

    “他最常去的地方是哪裏？”

    “網咖、臺球館、育館、電機房。”

    “他過節喜歡別人送他什麽禮？”

    “……”

    曹飛剎那語塞，那邊傳來一陣沙沙的寫字聲，也不知道是不是在趕作業，答得磕磕絆絆的，“得看對方人是誰。”

    “哦……哦對了，我記得他說過他好像不喜歡吃甜食。”

    溫熒整顆心都懸了起來，急忙低聲道：“那他喜歡吃什麽口味的？”

    彼時開著暖空調的b棟男寢402。

    整個男寢一片闃靜，曹飛的手機開了公放就豎在陳燼書桌前，那邊孩所有的焦急、憂心忡忡的語氣全都被他們一覽無，悉數聽去。

    陳燼側靠在椅背，屈起一條，黑外套拉鏈大敞，出裏麵單薄的背心和結實朗的廓，間含著一水果煙，形跡頑劣恣意。

    手肘散漫垂在桌上，長指翻轉著一筆，撐著下，衝曹飛說了個口型：“葷的。”

    曹飛比了個ok的手勢，直接念出了聲：“呃，……葷、葷的。”

    “葷的？”

    溫熒重複了一遍，疑，“他喜歡吃？”

    “……他喜歡別人過節給他送大魚大？”

    曹飛冷汗漣漣，不帶這樣花式狗的，著頭皮報出了紙上遒勁飛揚、蒼勁有力的字：“人。”

    “人？！”

    那頭溫熒直接出聲，難以置信，匆忙道了聲謝，就倉惶掛斷了電話。

    陳燼神悠哉遊哉，垂眸窩在椅背笑得肩膀發，狹長的黑眸裏盡是惡劣的狎昵和捉弄。

    “草，燼哥，你真夠可以的。”

    曹飛咂舌，“我還是聽見嫂子第一次主給打電話，沒想到就為了聖誕送禮這事，居然繞了一大圈到我這來問。”

    屏息凝神了半天的潘柏也跟狗似的直氣：“燼哥真的手段高，一整套擒故縱算是玩明白了，你是不知道嫂子高中那會，一整個長年僵化的冰山形態，這算是太打西邊出來了。”

    “懂心理學的就是不一樣。”

    旁觀了這一切半天的方明宇也忍不住驚歎，“燼哥真是馭妻有，這還是開學那個一見到你就跑的溫熒麽？”

    “酸了？”

    陳燼將煙遞到邊，睨著他笑，一張冷白致的臉在月下愈發顛倒眾生，故作惋惜，“怎麽辦，我的。”

    調教得好。

    還不是照樣主來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