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凜倒低估了云毓。還沒等到百花宴結束,云毓就已經發現春芽不見了。
原本云毓對這百花宴就興趣寥寥,只是顧著禮數,表面上虛應著而已。
歸結底,他今日開這百花宴已經不是為了晉王妃的臉面——晉王妃現在已經沒有臉面了。
說到底,他是為了春芽。
皇帝突然潛侯府,而且“那麼巧”就撞見了春芽,云毓相信這不是巧合。
——皇帝應該就是來看春芽的。
自古以來皇帝都會在重要的大臣家里派駐眼線,更何況他們平侯府原本是前朝舊臣,皇帝不可能不派人盯著。
所以春芽的“名聲”便難免早就傳進皇帝耳中去了。
皇帝不會清閑到沒事兒就微服跑到大臣家去看,蕭凜此來,定然有更深的用意。
云毓不怕皇帝刺探平侯府,他只是不希將春芽跟卷進來。這些年過來已夠艱難,平侯府沒給過什麼,不應該被平侯府未來的命運所牽連。
為了降低乃至打消皇帝對春芽的好奇,所以他才接選妻。
他若選到家世門第高貴的子,相信皇帝會對那個貴更興趣。
于是云毓今日也打起十二分神招呼一眾貴。
不過半日的功夫,便連佟夫人都瞧出來了,笑著打趣他:“二郎,魏國公的幺靈千姑娘可是一顆芳心牢牢系在你的上了!”
大夫人一聽倒有些不樂意:“我瞧著那位靈千姑娘頗有些蠻。終究是幺,是魏國公老來得,想必自慣,且不擅理家。”
佟夫人當然明白大夫人為什麼這麼踩人家魏國公的幺。
佟夫人便輕笑一聲,“就算是幺,慣些,又有什麼要?這般也更證明靈千姑娘得魏國公的寵。若是嫁進咱們侯府來,那魏國公日后自然在朝堂上保著咱們家。”
魏國公乃是本朝開國的元勛,更已是三朝元老,手握軍政大權。
更重要的是,魏國公還是太后的兄長啊!
如果說這朝堂之上還有什麼力量能遏制皇帝的話,那自然就是皇太后和魏國公這一脈了。
大夫人也無可反駁,只能皺眉頭挑旁的病:“可是這位魏國公的幺,也不在咱們的請帖之列啊!”
佟夫人瞄了一眼便笑,“那可不是說人家靈千姑娘不好,而是就連晉王妃先前也沒敢高攀人家。畢竟人家是國公之,太后的親侄,若是嫁進咱們府里來,那算下嫁,連王妃娘娘都怕魏國公不樂意,反倒遷怒咱們吧。”
佟夫人說著盯著云毓樂,“……我猜,是不是二郎在皇太后宮里講經的時候,邂逅過靈千姑娘?”
云毓倒也沒否認,“是曾有幾回偶遇。不過男授不親,兒子并未與靈千姑娘說過話。”
佟夫人一拍掌,“那就是了!必定是靈千姑娘那時候對二郎你已經深種!”
佟夫人瞄一眼今日到場的貴們,“國公之倒不是今日份最尊貴的,畢竟今日到場的連郡主就有三位。”
“可是若論實在的背景和權勢,我倒覺著靈千姑娘是最合適的。二郎,我便在你這兒投靈千姑娘一票。”
云毓淡淡聽著,卻一轉頭便見云鳶站在窗外廊下,似乎急著想與他說話。
因為今日來的都是貴,故此平侯府那三位平素不怎麼見人的姑娘也都被來一起幫忙招待。
云毓便起,向大夫人和佟夫人點頭為禮,“兒子有事先出去一下。”
云毓走到廊下,聲問,“鳶兒?你有話要與為兄說?”
云鳶使勁點頭,“我方才去二哥的「明鏡臺」,想尋春芽姑娘要些茶食,結果卻見那小廚房里冷鍋冷灶的。我便又去房里找,也不見。”
“我有點著急,便問了二哥院子里的人,都說已經有好一會子沒見了……”
上回晉王妃回侯府省親,春芽才得以見到云鳶。
因云鳶的生母也是老侯爺的通房,春芽對云鳶頗有些憐惜,于是尋常若是多做了茶食,便也彎兒幫忙給云鳶母送去些。
云毓一聽云鳶如此說,登時撇下花園里幾十位貴,疾步回了「明鏡臺」。
事果然如云鳶所說,小廚房里冷鍋冷灶,房里也不見人影,云毓來羅霄問過大管家,都說沒人見春芽。
今日府中忙,誰都怕忙中出錯,但是都只是怕錯出在百花宴上,誰能想到這個錯最終竟落在了春芽這兒!
大管家三保立時撒出人手去找,云毓更是親自帶人將府各都翻開了,卻終究都沒找見。
云毓雖沒大發雷霆,但是所有人都看見他臉發白。
大管家帶著羅霄,以及「明鏡臺」眾人全都跪倒向云毓請罪。
云毓卻靜靜地搖了搖頭,“你們都起來吧。這件事終究是沖著我來的,與你們無關。”
云毓將自己關進「止水堂」,外人不知道他在做什麼,只能跟著擔心。
佟夫人那邊瞧著云毓許久沒去,這便派了齊嬤嬤來探云毓的心意。
齊嬤嬤隔著窗戶輕聲問,“家主是已經定了心意,選好了人?還是今日赴宴的姑娘里都沒有相中的,還需要明日后日再相看相看?”
云毓沉默不語。
齊嬤嬤便在外面低了聲音,“我們夫人想勸勸家主,若是有了合眼緣的,那就再跟靈千姑娘的家世比比;若暫時沒有合適的呢,家主就更應該跟靈千姑娘相試試……”
齊嬤嬤還擔心云毓不答應,這便想著要再設法多勸勸。結果話音剛落地,窗便傳來云毓斬釘截鐵的回答:“好,就靈千吧。”
“就請佟夫人幫我安排單獨相會,或者我去魏國公府登門拜見也可。”
齊嬤嬤登時大喜過,“家主果真是個明白人!老奴這就去回稟我們夫人,我們夫人定能幫家主安排的妥妥帖帖!”
齊嬤嬤走了。
云毓靜靜坐在團上,抬頭仰佛像。
如果是皇帝……佟夫人說得對,那現如今魏國公和靈千,的確是他最好的選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