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午時，金文與金翠雙雙被燒死的事便傳到太後耳中。

    石察彎著腰立在一旁，語氣是毫不掩飾的輕蔑之意。

    “奴還道那孟氏如何氣，結果還不是任由娘娘您。”

    太後看著香雲嬤嬤小心地給染指甲，懶懶問道：“可驗證清楚了？別不是金文吧？”

    石察忙道：“奴自然是問清楚了才敢來稟報給您，咱們的人說了，昨夜武安侯家那小子酒癮發了，非拉著他們喝酒，正當大家都喝得上頭時，咱們的人看見一條人影飛快晃過，還以為是花了眼。”

    “他記得清清楚楚，那是個子的影，眨眼便不見了人，也不知那子是如何潛詔獄放火的。”

    “嘖嘖，金文兄妹真是慘啊，說是被人澆了桐油在上。”

    石察假模假樣地唏噓一句。

    太後聞言，滿意地點了點頭。

    想了想吩咐道：“你去讓稟文想想辦法，把孟崢寫的那封通敵信弄出來，讓那孟氏看到。”

    石察不解道：“娘娘，您當真要助把孟崢救出來？”

    太後閉上眼，沉默了許久。

    旋即睜開眼出諷刺的笑容，“莫非你當真認為老三有本事擊退金賊？”

    三皇子秦王有幾分斤兩恐怕比他親爹都清楚。

    不到一月，連敗兩場，這還是孟崢先就打掉金賊不力量，再這樣下去，怕是他先就死在戰場上。

    太後幽幽歎了口氣，“大乾暫時還不能沒有孟崢。”

    石察麵一變，不再多說，匆忙告退去辦太後吩咐的事。

    想起邊關的戰事，太後不免麵沉。

    皇帝莫不是病糊塗了，如此低級的陷害手段都看不出來，一意孤行要死孟崢。

    他不想要大乾的江山了嗎？

    還是借機讓老三去送死？

    ……

    與此同時。

    長公主親自拎著一個致的紅漆食盒出現在崇明殿。

    昭明帝見來，先是驚訝，隨即便溫和地笑了起來。

    起迎了上去。

    “阿棠，今日怎麽想起皇兄來了？”

    對這個替自己擋下致命一劍的親妹子，昭明帝向來心疼和寬容的，更是多了對旁人沒有的耐心。

    長公主放下食盒，仔細端詳他。

    看見他鬢角上幾乎全白了的發和眼角麻麻的細紋，不由得鼻間發酸。

    心疼道：“皇兄您不要太勞了，太子如今也穩重了不，有些事給他做吧。”

    這話換了任何人說，昭明帝都會懷疑對方是在暗示他該放權了、該退位了。

    但他知道長公主是真心關心他，絕對沒有別的意思。

    隻可惜阿棠不懂朝堂之事，也不曾真正了解太子。

    若太子真能擔事，他又何須……

    昭明帝下那些煩心之事，笑了笑，“皇兄還能撐幾年，太子有他的事要做。”

    長公主也不好多說，展一笑，打開食盒取出兩碟親手製作的點心來。

    “皇兄快來嚐嚐阿棠近日才學會做的點心，阿宴誇我做得好吃。”

    昭明帝看著碟子裏歪歪斜斜險些兒就要垮掉的點心，笑得臉頰都差點搐。

    打趣道：“你是被江宴的甜言語哄得飄上天了吧？你自個兒瞧瞧，就這賣相也敢說好吃？”

    長公主撅著，拉著他撒，如同年之時。

    昭明帝心中的喜意散去，阿棠還是改不了舊日的習慣的，每每撒之時，便是別有目的之時。

    卻麵不改，任由長公主將點心送到邊。

    他看到妹妹期冀的目，似在等著他誇獎。

    就像他們母妃薨逝後，他的那個生辰，阿棠捧著一雙烏皮六合靴到他麵前。

    說：“哥，以往你的每個生辰都有母妃親手做的靴子，以後就由我做給你吧。”

    那雙靴子的針腳歪歪扭扭，右腳比左腳還大上半分，他卻沒有嫌棄，隻因看見阿棠白的手指上那許多點。

    是被針紮傷的。

    他是穿了一年，哪怕被別的兄弟嘲笑也不換下來。

    直到第二年又有了新靴子。

    往後的每一年，他都能收到妹妹親手做的靴子，一年比一年規整合腳，到後來竟不亞於織造府繡娘的手藝。

    他掃向長公主的手指，不出意外地看見一塊燙傷，不由得心下一。

    揚起眉頭讚道：“味道確實不錯。”

    長公主頓時喜笑開，拍手道：“我就知道，就算沒有天賦的事，隻要我肯學，遲早會學出名堂來。”

    昭明帝誇了兩句，又隨口問了些家常，不一會兒便將兩碟子點心都吃。

    喝下兩口雪芽茶後，終是緩緩開了口。

    “說吧，你找皇兄有何事相求？”

    長公主麵一紅，尷尬地幹地笑了兩聲。

    “就知道會被皇兄看出來。”

    昭明帝失笑，“趕的，我還有一堆奏折要看。”

    長公主麵上的笑意緩緩散去，起走了兩步，在他麵前跪了下來。

    昭明帝心中一，下意識就皺起了眉頭。

    “你這是做什麽？好好說話，快起來。”

    長公主倔強地搖頭道：“阿棠從未求過皇兄什麽，這次確實有事相求，希皇兄能全了我的心意。”

    昭明帝問道：“何事？”

    “求皇兄給景瑞賜婚。”

    昭明帝詫異不已，不過是為了那孩子的親事，何至於要跪求於他？

    既開了頭，長公主便也不藏著掖著讓他猜。

    一腦說開了。

    “阿棠替景瑞求是他與孟崢之的親事。”

    “阿棠知道這件事會讓皇兄為難，但請皇兄全！”

    說完，深深俯於昭明帝麵前。

    不出所料，昭明帝“蹭”地一下站了起來，打翻手邊的茶碗。

    茶水飛快浸進麵前的深紫波斯絨地毯，那塊霎時變了深沉的黑，一如天子烏雲布的眼眸。

    不用抬頭看，也知他此刻定是怒容滿麵。

    “是那孽子讓你來求朕的？”昭明帝製著怒火，沉聲問道。

    長公主依舊跪伏著，回道：

    “不是，是皇妹我心疼他，從他出生到現在，皇妹無時無刻不在擔心他隨時就那樣去了，好不容等他長大人，有了幫皇兄辦事解憂的能力，還來不及慶幸，他的病卻更重了……”

    長公主哽咽道，抬起頭來時已經淚流滿麵，眸中滿是哀傷和痛楚，子都微微抖起來。

    “他昏迷的次數越來越多，每到這時，阿棠都好怕他再也不會醒過來，總盼著他能多拖些時日，拖到親有後，給阿棠留下個念想。”

    “皇兄，景瑞好不容易有了個心儀的子，您就忍心看著他帶著憾離開我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