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宋彧的目挪向陸笑兮。

陸笑兮立馬搶在前面說：“這一次我也可以參加，說不定還能幫上忙！”

“果真是拿你沒辦法。”宋彧微微一笑，答應下來。

他固然不希陸笑兮涉險，但若位置互換，他也無法眼睜睜看著陸笑兮一個人冒險，將心比心，便也沒有拒絕。

宋彧甚至常常覺得，如果陸笑兮生而為男，自己還未必比得過。

……

幾人輕裝上陣，除了陸笑兮和宋彧，還有阿彌和兩個衙役。

馬車先走了一段悉的路，先來到了之前他們“捉”的小茅草房。

當時是傍晚了看不清，如今白天來一看，這小茅草房地勢高，視野開闊，四周雜草叢生，比起獵人狩獵暫時休息的小屋，它更像是一個荒廢了的哨兵崗。

拿出趙什畫的地圖，他們沿著山間的小徑邊走邊看，很快走到山林深。

此時正是盛夏，山林里比外邊涼爽了一大截，路也不算陡，阿彌推宋彧還算輕松。

“這都是人走出來的路，說明附近居住的人不。”宋彧低聲道，“當心周圍有埋伏。”

四周靜悄悄的，樹木遮蓋住樹木，本看不清附近有沒有人或者野。

“害怕嗎？”他輕聲問陸笑兮。

陸笑兮搖搖頭，如果這還怕，未來的路應該怎麼走？

但很快，他們走出山林，迎面而來的是環山中的大片空地。

空地上建有一排排簡易的房屋，比武場，還有大型的武架，明明白白是校場的樣子。

然而全場一個人也沒有，看上去和荒廢也沒有太大區別。

“下去看看。”宋彧下令。

一行人慢慢走進校場，發現房屋的門都是敞開著的，里面靠南側擺有大通鋪，北側建有架子，放置著一些裝有裳和個人用品的布袋子。

依舊一個人影也沒有瞧見。

宋彧獨自推著椅來到一堆熄滅的柴堆邊，輕了熄滅的木柴。

“還有溫度，應該沒有走遠，大家要當心。”

陸笑兮正要四觀，忽然約聽到背后有什麼靜，下意識轉過子——看到一鋒利的箭頭抵住了的眉心。

剛剛要是再稍稍前進一點，那箭就要直接瞎的眼睛了。

好險——

然而難的也不止一人，眨眼間的功夫，四周不知從哪冒出來了十幾個人，個個披草，拉著弓箭，箭頭死死的抵住他們。

什麼時候接近的？！

他們這麼多人居然一個都沒發現，足見對方實力之強勁。

“擅校場者死！”說罷站在最前的那人打開弓箭，就要向陸笑兮！

“且慢！”宋彧突然道，“我乃驃騎大將軍宋民華之子宋彧，我父委托，前來視察。”

那群人的作明顯滯了滯，依舊是站在最前的人厲聲問：“你說你是宋將軍的兒子？你有什麼證據！”

宋彧從容的從懷中掏出一枚印章：“我是嘉山縣新上任的知縣宋彧，這是我的印，你們可以一辯真假。”

人或許可以冒充，但印不會。

宋彧的名氣很大，殘疾、狀元、主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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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基層的嘉山縣為……都是他上的標簽。

為首的那人檢查了印，果然態度轉變，雙手恭敬地還給宋彧：“原來真是宋公子，是末將唐突了，請公子勿怪。”

“無妨。”宋彧收起印。

“宋公子這邊請，末將把您引薦給徐將軍。”

說罷遣散了其他拿弓箭的隨從，熱地大步帶著他們往山里走。

阿彌落在最后都了，推著宋彧小小聲道：“原來真是宋將軍養的私兵啊，誅九族的大罪啊，這下咱們不是死定了？”

“還不一定。”宋彧回首低聲道，“保持鎮定，不要出馬腳。”

說完輕拍了拍陸笑兮的手，以示安。

陸笑兮回之一笑。

有時候真的佩服宋彧的聰明，既然對方說是宋將軍的兵，那他們也將計就計。

一行人一路又回到嘉山深，但這次方位不同，可見眼前一座巨大的山，不將士正在山里歇息。

原來人都在山里。

“報！徐將軍！”為首那人朝山里高聲道，“宋將軍之子宋彧前來視察，人已經帶到口了！”

山附近休息的將士們聞言都站起來，朝宋彧這邊打量著，竊竊私語。

更有一名約莫三四十歲的中年男子疾步趕出。

正是帶路人提到的徐將軍。

“你說誰來了？”徐將軍一張臉上寫滿了困。

“宋將軍家的大公子啊。”帶路人還說得興高采烈的，“末將檢查過他的印了，是真的。”

徐將軍的臉上閃過一霾，但很快展開笑。

他快步走到宋彧面前：“這位就是宋將軍家的公子啊，將軍日理萬機，還記得派公子您來看我等，真是人激涕零！”

“恰好在附近任職，所以父之托，過來看看。不知當初父親募集的兩千兵，如今訓練的如何了？”宋彧從善如流的對答，似乎他真的是父親之托過來視察的一般。

“公子這邊請，末將為您介紹。”徐將軍躬邀請，向宋彧介紹起了這座校場。

徐將軍告訴他，這兩千人都是按最銳的兵強將來培養的，做豹虎軍。

其中有步兵一千人，弓箭手三百人，盾兵三百人，騎兵四百人，還介紹了訓練時間，訓練果等等。

他一邊說，宋彧一邊問，挖出了不細枝末節。

軍糧從哪里進，財務是誰在負責等等重要的信息。

徐將軍還把弓箭手都調出來給宋彧演示，果真是百發百中。

將士們聽說是宋將軍家的公子來視察了，都展示的很賣力。

“不愧是堂堂豹虎軍。”宋彧稱贊，“徐將軍訓導有方，實乃辛苦了。”

“哪里哪里。”徐將軍拱手，又徐徐放下，話鋒一轉，“不知宋將軍可還有代什麼命令，由公子您轉給我們的嗎？”

陸笑兮一聽，果

然麻煩來了。這個問題如果答不好，他們可能就要餡了。

宋彧卻只簡單道：“父親不日會親自來一趟，有什麼指令到時會下達給你們的。”

四兩撥千斤，輕而易舉的就把這個問題敷衍過去了。

至于宋將軍會不會來？那時他們早就走了，還有什麼關系？

……

不知不覺時間到了下午，徐將軍留他們用飯，宋彧婉拒，表示要離開了。

沒想到徐將軍異常的堅持：“請公子賞末將個薄面，將士們也很想同公子暢飲一番。”

宋彧卻道：“今日出門前和衙門里的主簿、師爺代過晚上回去商議事，若遲遲不回，恐他們擔心。要是尋過來就不好了。”

徐將軍頓了頓，沒有再說什麼。

一行人告別徐將軍，準備原路返回，走在路上卻到一種莫名的怪異。

仿佛今天的整個行程都順利得不像話。

陸笑兮聽到窸窸窣窣的聲音，一直留意著后，也不知是真是幻，似乎聽到了有人拉弓的聲音，下意識就要回頭去看——

“別回頭。”宋彧低聲道了一句，連忙把頭扭了回來。

所有人都張起來，但還是按照宋彧的吩咐，淡若平常的往前走。

直至安全回到了馬車里，退出了弓箭手的程范圍。

大家都反應過來，剛剛是在鬼門關門口走了一圈。

后有無數的箭頭瞄準著他們，所幸一箭都沒有出來。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啊，公子。”阿彌快速駕駛著馬車，試圖早點逃離這是非之地，“那兵，到底是不是咱們將軍的啊？”

“你覺得呢？”宋彧反問。

阿彌略一遲疑：“怎麼看……都好像是的，可他們最后為什麼想手殺我們？不都是一家人嗎？”

陸笑兮沉思道：“我覺得有一種可能。”

看向宋彧：“這些兵是以宋將軍的名義養的，甚至告訴將士們，他們就是宋將軍麾下的部隊，但實際上是在為其他人效力。”

宋彧微微一笑：“笑兮說得對。”

“還能這樣？！”阿彌氣不打一來，“那豈不是出了事，咱們宋家一鍋端了？”

“正是。”宋彧道，“這就是他們以宋家名義養兵的意義。進，可率兵謀反，退，可嫁禍宋家，甚至兩者同時，既能打擊皇上，又能離間皇上和宋家，實為一石二鳥之計。”

“可我還有點沒想明白。”陸笑兮低聲道，“那個徐將軍明顯是知道實的，也不拆穿我們，還放我們走了，這是為何？還有，你怎麼知道他們有兩千駐軍的？”

宋彧寬的了陸笑兮的手：“兩千數字是我據他們住房的數量推測的。他們愿意放我們，是因為我暗示了他，我此行出來是和衙門的主簿、師爺代過的，如果不回去，他們就會親自來尋，事會鬧大。”

“如果他殺我們滅口，一來會被皇上發現，二來也無法嫁禍給我們宋家。不值當。”

是了，如果真是宋家的兵，怎麼會加害親生兒子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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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真如此。”陸笑兮皺眉，“那你發現他們實際上為誰效力嗎？”

宋彧搖搖頭：“觀察不出來，但可以推測。”

“當今世上有能力養私兵的，不過那麼幾位。”他分析道，“皇上不可能自己的養，兵部的人暫時也沒這個膽子。又有機，又有能力養私兵造反的人，我推測……是太后。”

“太后想謀反？”陸笑兮眉跳了跳。

“你忘了我的是怎麼廢的嗎？”宋彧說起痛，面平靜，“太后很早就想理掉皇上，立自己的皇孫為帝。這些年他們的關系只會惡化，不會緩解。我父親又是堅定的皇上一派，正好可以用來離間。”

聽完這番話，幾人一時都平靜下來。

如果真是太后，牽扯進朝堂斗爭，這事就麻煩了起來。

“那如果我是太后，我現在一定會想辦法除掉你。”陸笑兮對宋彧道，“絕不會想讓泄出去。”

“會。”宋彧垂眸，“但傳消息比除掉一個人容易的多，為確保萬無一失，一定會假借別人之手，這段時間我們務必要當心。”

“那公子，這事兒我們要不要跟宋將軍講呢？”阿彌問，“興許他知道了，去跟皇上稟明狀況，事就解決了呢。”

宋彧緩緩搖首：“以現在的形勢，還不到告訴他的時機。我們沒有太后的證據，也不知道還有幾張底牌，在別的地方還有沒有養私兵，貿然吐實，未必真能洗清冤屈，反而會惹得一。”

“明白了。”陸笑兮點點頭，“就按你說的做。”

一行人順利回到衙門。

宋彧一回來就被王主簿拉去議事，陸笑兮也沒有閑下來，繼續到逛，看應該如何下手建設這座小縣城。

……

是夜。

盛夏的夜晚已經開始逐漸炎熱了，陸笑兮貪涼，只用薄毯蓋了肚子，很快就睡著了。

宋彧扯過毯子，替把薄毯蓋好，卻被一個翻，一腳蹬掉。

之前天氣涼的時候，陸笑兮夜里還會主往他懷里鉆，現在是能滾多遠滾多遠了。

他一時有些悵然若失。

躁火像往常一樣，在里不斷地翻騰，宋彧極力的想把它下去，卻從來沒有功過，反而越發熱沸騰。

這讓他更加的煩躁。

腦子里反反復復的出現一個詞，“配不上”。

自相識以來，他給陸笑兮帶來的全是麻煩。華林書院、秋闈、春闈、任職……乃至于現在跟太后扯上的矛盾，全都是因為他。

如果嫁給別人，應該比現在要安穩幸福百倍。

不必跟著他四吃苦，如履薄冰，甚至還因為他殘疾的，需要時時照顧他的心。

他突然想起了不久前上吊自盡的莫知縣。

盡管他又蠢又壞，但為了維護現任夫人，也傾盡了自己的一切，甚至寫休書和斷絕關系。

宋彧想，如果真的有那麼一天，或許他會做同樣的抉擇。

他從床上翻下來，去浴房洗了個冷水澡，再才躺回來，勉強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