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清笳怎麼會提起杏林百草堂？這是有心，還是無意？

蘭清笳說完，目轉向了蘭清婉，「妹妹應該也記得那位穆公子，便是上回在玲瓏閣，咱們迷蹤園中遇到的那位。

妹妹覺得，他那樣的品為人，會做出這等故意掉包人蔘上門訛詐之事嗎？」

問題一下就拋到了蘭清婉那兒，蘭清婉神略顯僵，「我沒看清，記不大清了。

不過知人知面不知心，財帛人心，有些事，也說不準，也不到我們來做論斷。」

蘭清婉說完，急急地就把話頭岔開了，生怕蘭清笳再繼續提。

而老太君，則是出了若有所思的神。

蘭清笳看到的神，便知自己的目的已經達到了，老太君已經上心了。

三個姑娘離開之後，老太君便對方嬤嬤道：「笳兒也快到議親的年紀了，現在打理中饋已是十分老練，是時候該把母親留給的嫁妝到手裏去了。」

當初蘭清笳失蹤，雲氏病逝，病逝前對老太君和蘭振坤殷殷囑託，讓他們務必繼續尋找，的嫁妝也要繼續留著。

若三十年後仍尋不回來，這份嫁妝才可歸蘭府的中饋。

現在，蘭清笳既然已經找回來了，的確是該把嫁妝給自己打理了。

老太君命方嬤嬤把庫房的對牌取來，又讓人去開了庫房，把雲氏的嫁妝清點一遍。

剛開始清點，方嬤嬤就發現，放在箱子裏的嫁妝單子不知何故了，不字跡都模糊了。

按理說，府里造冊的紙都是防蠹紙，墨跡百年都不會壞，那庫房也都是有專門的下人看管，不應該讓冊子才是。

這其中的貓膩，方嬤嬤也不敢揣測，只是如實向老太君稟報了。

老太君的眉頭霎時蹙了起來，面有些發沉，這其中若是沒有柳氏的手筆，是斷然不信的。

老太君之前並不是沒有這個擔心，但柳氏是蘭清笳的嫡母，嫡母為繼打理嫁妝本就是合合理之事，蘭振坤也對格外信任，無緣無故的，這個祖母沒有橫一手的理由。

現在嫁妝單子了，那裏面的東西必然是被柳氏了些手腳。

但究竟了哪些手腳？若沒有確切的證據，斷然不會承認，最多只會認下自己保管不利，讓嫁妝單子了罷了。

「你去大老爺那裏問問，有沒有備份的嫁妝單子。」

方嬤嬤領命便去了，從蘭振坤那裏回來，蘭振坤稱自己從不管宅事務，前妻雲氏的東西，他都已經給柳氏打理。

得到這個答案，老太君也並沒多驚訝。

現到如今，也只能盡量修補那份嫁妝單子，再好好核對庫房裏的所有嫁妝了。

方嬤嬤核對時便發現了一件有些有意思的事，嫁妝單子上模糊的地方似乎總是特別巧合。

一部分首飾，究竟是純金還是鎏金？究竟是纏金，還是纏銀？究竟是嵌雙珠，還是嵌單珠？

還有那香爐，究竟是紫銅鎏金的？還是青銅鎏金的？那屏風，究竟是蘇繡的，還是蜀繡的？

冊子上總是在最要的字眼上模糊，讓方嬤嬤分辨不清。

而最後在庫房裏也總能找到對應的件，只不過，找到的那些件兒，總是價格偏低的，品相偏差的。

庫房裏的東西一件沒，數量跟冊子都對上了，至於名稱……雖然冊子糊掉了，但也只糊掉了一部分，實跟冊子也能對得上。

這麼一看，好像沒什麼病，但是核算起來，雲氏的嫁妝看起來價值不菲，實際的價值卻與想像中頗有差距。

方嬤嬤雖然不知道當初前夫人究竟有多嫁妝，但是卻也知道當初嫁進來時的豪闊氣派，日常吃穿用度也極為講究，本就不是缺錢的主兒，的嫁妝怎的都是一些不值錢的東西呢？

方嬤嬤不敢細想，又把這些如實地稟給了老太君。

老太君聽罷之後，臉頓時變得更加難看。

柳氏的胃口未免太大了些！竟然敢做到這個地步！

而且，從這毫無瑕疵的作案手法來看，顯然思慮周全，從自己用雲氏的第一筆嫁妝開始就已經想到了事發之時的應對之策。

現在，嫁妝單子只有那麼一份，字跡模糊的嫁妝單子沒法恢復，庫房的東西又剛好能跟嫁妝單子對得上，自己就算是現在去質問柳氏，也能把責任推得一乾二淨！

老太君氣得心口一陣陣發疼。

「這個柳氏，當真是好樣的！」

方嬤嬤當即上前給老太君背順氣，「老太君消消氣，可莫要氣壞了子。」

「我怎麼消氣？柳氏當真是好謀算！我早知不是什麼省油的燈，但也未想到竟然這般膽大包天！這是完全不把我這個老太婆放在眼裏啊！」

老太君說著，大手重重拍在桌上，震得桌上的茶盞發出「砰砰」的聲響。

方嬤嬤溫聲細語地勸著，老太君緩了半晌才終於緩了過來。

方嬤嬤又提醒，「不知外面的那些個鋪子現今收益如何了，若這些年的收益尚可，那些便也都是大小姐的陪嫁。」

老太君這才想起了那些鋪子。

便是聽到蘭清笳提起杏林百草堂才想起了雲氏嫁妝這一茬。

現在再想想蘭清笳之前的講述，老太君對那些鋪子的現狀都不由得深深擔憂。

老太君讓方嬤嬤去查看一番那些鋪子的現狀，這不查不知道，一查之下，老太君這次是險些直接暈了過去。

方嬤嬤以主家的份去視察，卻被告知這商鋪早就被轉賣，現在商鋪的主人另有其人！

方嬤嬤不肯信，但對方拿出了白紙黑字的契書，由不得不信。

接連跑了幾家，發現租出去的那幾個商鋪都已經被變賣，其餘自己請了管事經營打理的鋪子，也有部分被轉賣，剩餘的也大多生意慘淡，杏林百草堂算是其中生意最好的一個。

這麼林林總總十幾個商鋪，這麼多年下來，只剩下了。

柳氏竟然如此膽大包天，就這麼悄悄地變賣了那麼多雲氏的鋪子！

鋪子賣掉了，那那些銀子呢？

老太君能容忍在管家的時候多多吃些回扣，便是私吞一些雲氏的嫁妝，只要不過分老太君都尚能容忍。

但私吞的豈止是一丁半點！這是吃人都不吐骨頭啊！難道就不怕事有敗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