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先說幾句……首先,這次出去的五個營,有功無過,尤其是帶回了數萬萬俘虜和流民,算是大功,這次救援也算是勝利,重傷了分山君更是足堪自傲。”張行停頓了一下,下了基調。“而這其中,白總管過關斬將傷龍,王振五百騎突襲東夷南大營,王伏貝作戰不顧,程名起管理十萬衆而不,算是有殊勳……便是錢唐、閻慶、馬平兒,半路依附的曹銘,降人劉延壽,都有明確的功勳。”
見到衆人沒有異議表達,張行才繼續說道:“對應的,咱們這次救援,最出彩的高士通高大頭領與李子達李大頭領,還有被俘的賈頭領,以及作爲我主騎衝陣的秦寶……但最大的功勞卻在十三金剛的陣法與登州這裡的後勤準備,他們是善戰者無赫赫之功,咱們需要牢記心裡。”
衆人也沒有反對和異議。
而終於,張行說出了衆人都一直等待的話:“所以,我準備在年末的時候,推薦王伏貝、程名起兩位擔任大頭領,曹銘、劉延壽充任頭領,白總管、王大頭領,還有馬頭領轉任大行臺,至於錢唐錢頭領,暫代賈務營的殘部。”
衆人反應不一,但大多數都是神一振,曉得登州還是自己來做主的程知理更是一時不住眉眼,倒是真得了最大升遷的王伏貝和程名起,此時反而鎮定,至於白有思和雄伯南,也是一個依舊從容,一個依舊面發黃,顯然是早就通了氣。
唯一例外的是曹銘,他明顯有些驚慌,卻不敢。
“大行臺那裡,軍部一直缺人,而且這一次白金剛白頭領雖然不在這裡,可他也提醒了我,要設立一個類似於大理寺或者史臺的地方,所以大行臺還會調整,人選和直屬部的設立,還要大家詳細參詳,年底在鄴城推出來。”張行說著,本能看了眼莽金剛。
在坐人中,幾位頭都還沒反應過來,只是程知理第一個心下一驚……只是他剛剛已經喜形於,這個時候卻曉得必須得住不安,所以沒有表現出來而已。
“地方上也是類似,大魏已經亡了,那如登州、徐州這種總管州的還合不合事宜則不好說……如眼下,登州或許還合適,但徐州已經可以拆分郡了,而且,有些郡縣大小不一,也是可以調整的。”說到這裡,張行不由嘆了口氣,音量也提起來了。“我說這麼多,其實就是一個意思,也是提醒諸位兄弟……今非昔比,尤其是大頭領份的兄弟,心裡要曉得,幫階級再想上去就很艱難了,取而代之的是差遣和職務,切莫轉不過彎來。”
“首席想多了。”劉黑榥幾乎是沒有半點隔斷便說出話來。“兄弟們不是傻子,這職司是職司,階級是階級,要我說,幫的階級其實是爵位,頭領就是個伯,大頭領就是個侯,再往上的龍頭便是封了公,天下未曾有幾十個王公的說法,何況天王跟陳總管、徐總管、白總管,還有王五郎,都只是大頭領,有他們著,任誰也說不出什麼話來!”
衆人醒悟過來,便要附和。
孰料,張行當即搖了搖頭:“若是按照你這個說法,我這個首席怎麼也是個王,乃至於皇帝了?比方是對的,但不是一回事……若大頭領是侯,天下可有封侯的只多幾百畝授田的侯嗎?”
“那首席的意思莫非是說,俺們這些人將來還能封侯嗎?”劉黑榥不以爲意,反而大聲笑問起來。
“或許吧?”張行表飄忽,狀若慨。“但是我得跟你劉大頭領說個清楚,若是了真龍神仙,那是天賞,若是封侯,那一定是皇帝賜下的,唯獨這個大頭領,是你們自家掙下來的,是下面的人推上來的……要分清楚孰輕孰重纔好。”
這話很張首席……在坐的這幾十個大小頭領裡,其實頗有一半明的素來不以爲然,只不過,經歷了這次落龍灘,親眼看見真龍落灘,又被自家合力重傷,卻不免有些心馳神搖,比往日多想了幾分。
尤其是劉黑榥,這廝雖然是個混的,但素來也是個有追求的,尤其是投了黜龍幫這些年,眼瞅著也凝丹了,也領兵大將了,也能舉手了,也住上行宮了,甚至還忠義起來了,此時聽到這裡,難免心裡一突,然後有些信服,繼而慚起來……因爲他總覺得自己一直有些充數的樣子。
反而沉默了下來。
正事說完,樊豹先行離開,衆人也散去。
誠如張行所言,登州事宜還很繁雜。
樊梨花是第二日垂頭喪氣回來的,然後張十娘便放下心來,先走歸譙郡,閻慶也代表張行往鄴城一行去做彙報,隨行的還有曹銘;
又過了七八日,到了九月月中的時候,各信息已經流通暢了,登州這邊能蒐羅的潰散軍民儘量蒐羅了,軍功賞罰統計的差不多了,流民也初步安置到縣一層了,更重要的一點是,第一批去東夷要俘虜的使者雖然沒有要回俘虜,卻清楚的探知到,當日落龍,對當時在周邊的東夷金蛙軍、青龍軍、黑羆軍也造了巨大的震,彼也是在大舉收攏殘兵敗將,安人心,混場景難以做假。
於是乎,從這日開始,各部開始帶著部隊折返回駐地……王叔勇等人往河北,徐師仁等人往濟北,莽金剛有些例外,他是親自引了幾百人,護送著傷的兄弟以及其餘重傷者去了譙郡。
而過了幾日,在意識到酈子期是真不準備放回俘虜之後,也沒有什麼天災降臨來對他們之前傷龍的事充作罰,考慮到軍心已穩,張行復又催促雄伯南去了譙郡尋千金教主做個檢查。
最終,時間來到十月,在檢查完登州部隊的冬營準備後,加之雄伯南那邊傳來訊息,說是傷勢好轉,放下心來的張首席便與白有思、秦寶一起外加劉延壽這個閒人,輕騎離開登州,往濟水上游而去。
也不知道是巧合還是信息的滯後,隨著他們一行人上路,反而開始沿途大面積的接收到了特定報。
而且還都算是回事!
首先,最無聊、最沒價值的一個,就是白橫秋稱帝了,建號大英。
沒有遮掩,沒有多餘的矯,就是之前對巫族主力的一場大勝……現在知道了,雖然巫族人本來面對著關隴、蜀、晉地的合力就註定討不了好,但是都藍與突利兩位可汗中了離間計明顯也催化了這一戰的結果……大勝之後,白橫秋將巫族人一口氣攆出關中平原,回在改回長安的西都稍微整合了蜀、關隴、晉地的力量,然後就直接走流程了,之前的英國公擺在那裡,也就直接用了。
按照張首席的話說,這事辦的合合理,對於傳統關隴勢力而言,換皇帝本來就是一個迫切任務,本來就有這種“習慣法”,到苗紅正的白橫秋,那就更迫不及待了。
而對於白橫秋本人來說,也需要這個皇帝份,加加速的整合晉地-關隴-蜀這個廣泛意義上的大關隴聯合。
實際上,這個消息中唯二讓張行多看了幾眼的,一個是大英這個名號,另一個則是關於蜀地當廬主人的傳言。
按照現在流傳出來的說法,當廬主人這位在天下大前就被認爲是最有希爲最新大宗師的人,其實跟白橫秋,以及那位太白峰沖和道人是青年好友,三人曾一起仗劍遊歷蜀。
這當然解釋了很多事,但也讓人無可奈何,誰讓人家家底厚呢?
哦,只準你張行有朋友,人家橫秋也有橫秋的朋友好不好?
不過,一路上騎著赤紅馬的白有思卻免不了爲此胡思想……的世,上的明顯屬於赤帝一系的點選開鎖,跟白橫秋之間並不能作假的父之,包括之前在登州時從前線收到的皇位許諾,和此時黜龍幫不弱於白氏的基業,都讓止不住的思索起來。
但也只是思索罷了,白有思心知肚明,便是父之是真的,皇位許諾是誠心的,事到如今,父二人已經不是一路人了……哪怕是如今的自己真回到那邊,當了皇太,怕也要建一個新黜龍幫的,但新的大英皇帝如何能忍?
怕是馬上就要刀兵相見的。
相當於自投羅網。
第二件事也很有意思,對黜龍幫也比較重要,不過對張行這些人而言,依然屬於意料之中——杜破陣過淮水後連番詐敗,將那位樑公在江都周邊的主力到了淮水南岸的湖泊區,然後部隊轉乘小舟繞後突襲,一戰而勝,徹底在淮南立住了跟腳。
按照淮南那邊的消息反饋,這一戰的本其實還是出在樑公蕭輝不能團結人心、平衡派系這個死結上。
蕭輝的紙面實力強大,基本上佔據了江東、江西、荊襄南部諸鎮,又是所謂前前朝的嫡脈,形勢上來看,說是跟黜龍幫、白橫秋的大英、司馬正的東都勢力,相互鼎足也無妨。但實際上,其人基淺顯,一開始是因爲脈被地方豪傑推上來的,只能靠著平衡各部勢力來坐穩自己的位置。其人麾下,真火教佔據江西、起家的那批有真火教分裂質的豪強佔據湖南、世族們依舊把控江東,三勢力鬥嚴重,勢同水火。
而這一次,杜破陣擊敗蕭輝的一個大前提就是,那位樑公爲了擴展自己的直屬領地和力量,堅定的拒絕了江東人跟真火教的人渡江去攻打江都,而是隻用自己的直屬力量加湖南兵去攻。
這一攻,不但讓杜破陣抓到了戰機立足下來,據說蕭輝戰敗後要後真火教教主師來救援,師居然都置若罔聞。
難怪張行也好,白金剛也好,包括沒說話的謝鳴鶴,都看不起江南的義軍。
這羣人是真不行……但某種意義上來說也算是江南割據勢力的傳統藝能了。
第三件事,羅讓自家兒子羅信認了薛常雄做義父。
據說是羅主向薛常雄稱下屬,薛常雄有些警惕,於是羅心一狠,直接把獨子送出去了……用他當日送兒子出城時公開所言,就是要對方視薛常雄爲親父,盡孝於膝下。
也不知道薛常雄的幾個親兒子怎麼看?而且做薛常雄的兒子,就不怕不吉利嗎?死了那麼多……
這件事其實對黜龍幫和眼下局勢影響最大最直接,但張行依舊沒有什麼反應,實際上,張首席對這三件事甚至沒有做任何公開評價,只是讓鄴城方面給杜破陣發出賀信和表揚而已。
臨到白馬,準備渡河去鄴城的時候,第四件事傳來,司馬正迎娶了曹徹的兒……已經有些麻木的張行依舊讓鄴城遣使去祝賀,如此而已。
抵達鄴城,就不能說是消息了,這一次是李定帶著馮無佚、牛河、曹銘三人提前兩日抵達此,然後等張行一過河,就以後三人的名義寫了一封文書,由李定轉呈,向大行臺提出了兩個建議:
其一,請大行臺對之前江都俘虜中沒有選擇去東都,籍貫普遍在河北、東境、江淮的前大魏僚進行查檢,擇賢任用;
其二,請大行臺討論,出兵河間、幽州、代郡諸事宜。
說是讓大行臺討論,但偏偏等張行回到鄴城的第一時間來上書,就很明顯是到底想讓誰討論了。
而很快,剛剛回到鄴城行宮觀風院的張行,只不過當晚見了賈閏士一人,做了些安,第二日一早便就迎來了陳斌、徐世英爲首;李定、馮無佚、牛河、曹銘爲客;魏玄定、元寶存爲輔的一批人……這下子,誰想讓張首席討論,似乎也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