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餘里外,王振已經快要瘋了。“披甲好了就快往前去,不要管隊列了,背上蘆葦,到地方就點火!搶在下雨前點火!點火!”
周圍五百騎士,俱皆慌不堪。
而再往後二十里,親自揹著一捆蘆葦步行的白有思著天上一閃而過的電,同樣微微瞇眼,卻沒有停下腳步,只是去看側部隊,而整個部隊卻都在明顯提速。
很顯然,這些老兵紀律極好,也都信得過,但也正是因爲如此,他們同樣察覺到了可能的危機。
又過了兩刻鐘,一名哨騎自戈壁灘中馳軍營。
又過了一刻鐘,眼瞅著已經算傍晚了,這名被風沙吹得有些暈頭轉向的哨騎被帶到了即將散席的大堂上。
“怎麼說?”高千秋坐在那裡,親自看著這名哨騎灌了半壺北地酒,抹了,方纔來問。
哨騎不敢怠慢,趕將自己的經歷說了出來。
“所以,你們沒有接應到之前派出去的那批失蹤兄弟,反而遭遇到了小騎兵,還被他們打散,攆到了荒灘中?”高千秋嘗試總結對方經歷。
那哨騎忙不迭頷首。
“小騎兵多?”高千秋連忙再問。
“兩三百?”那哨騎有些茫然。“不敢瞞著副帥,離得有點遠,就被那高手察覺到了……但大約是一兩隊的樣子。”
“這就是之前哨騎失蹤的緣故了。”有軍在旁提醒。“白娘子專門分出一支小騎兵來順著河流做掃。”
高千秋連連頷首,又掃過面都有些不佳的三名使者,然後吩咐:“卻也不能不管,既只在幾十裡外,且分一支騎兵去,肖將軍親自去。”
剛纔提醒的軍倒也沒有埋怨之態,直接拱手稱是,便先走了。
這個時候,高千秋已經沒了心思,便來看三位使者:“三位也都去歇息吧!我營中高手頗多,最好不要手,尤其是齊王殿下,不要覺得自己修爲如何,當日執驚龍劍把分山君喚出來,又在江都傷那樣,便是治好了,也只是空殼子罷了,何必裝模作樣?”
曹銘愣愣看著對方,片刻後直接拂袖而去。
隨即,苗海浪也起離開,最後是劉延壽。
三人幾乎前後腳回到營寨各,然後幾乎是剛一房,便忽然聞得某似金戈之聲,也是各自駭然。
“放火!”營寨北側,繞行戈壁轉到此上風口的王振幾乎被風沙和汗水捲泥人,此時看到屬下作爲,更是大怒。“不要貪圖斬獲,斬獲又何用?趁他們沒反應過來,放火!速速放火!”
五百騎不敢怠慢,俄而一人尋得火種,百人尋得火種,便是不人火種丟失,也趕尋到他人,然後徑直點燃蘆葦捆,不過片刻,五百捆蘆葦便被扔到營寨北側各。
大火藉著風勢速起,一時滿寨捲起,連著營寨旁河畔的蘆葦雜草,一起來燒,弄得上下通紅。
驚的滿營慌不堪。
唯有高千秋察覺到況,巍然不,徑直下令:“讓酈將軍帶人拆掉北營南牆,阻止火勢漫延;王將軍引兵繞後去捕殺這幾百騎!”
正說話間,其人忽然發覺,一道金、一道綠,直接從營中飛出,一東一西,繞而去北,也是心中微,復又下令:“遣人去拿劉延壽!韓將軍去助王將軍,齊王跟那個苗海浪去助這騎兵了!”
衆人即刻依令而行。
而高千秋說完之後,復又安左右:“只是小部隊,察覺到大風,想要借火勢驚擾我們,看路線都是追著哨騎來的,不是計劃好的,從容應對即可,不必慌張。”
話音剛落,風沙之中,一道金自東向西,由遠而近,衆人看的清楚,卻是一隻巨大的金威凰,雙翅張開,在衆人視野中越來越大,直往此撲來。
眼見如此,諸將俱皆變,便是高千秋也呆若木,他如何不曉得自己完全被戲弄了?
什麼使者,什麼引都是假的,都是混淆他視線的,對方一開始便是要來攻他的。
營中各,原本稍有整備的秩序,也再度垮塌,明顯混加了三分。
白有思既至,迎面便是原本要去攔截王振的肖並及其部屬,卻先越過他們,將一捆著火的蘆葦自空中拋下,方纔回來戰肖並。
然而,不過片刻,尚未拿下這支騎兵,一人忽然從營鑽出來,遠遠便呼喊做提醒:“白總管速去營中,他們要拆後營南牆!”
竟是劉延壽。
而一言罷,他居然又鑽回營,消失不見。
白有思心下一驚,不敢猶豫,徑直騰起,突後營南側與大營結合。
“都去。”高千秋眼見如此,心急如焚,立即回下令。“都去攔住這白娘子!”
說完,復又跺腳:“我也去,都隨我來!”
然而,高千秋親率營中銳至於此,卻發現自己本無法阻擋,白有思如龍似火,掃諸軍,肆意橫行,本拿不下……就這樣,糾纏不過兩刻鐘,天黑下來之前,大火便乘著風勢漫過北營,捲中軍大營。
大火如牆,又借風勢,人力如何能敵?
便是凝丹高手也只能掉頭逃竄。
與此同時,黑夜中,又一彪兵馬自東營來襲,一併放火,而且火源源源不斷,喊殺聲也越來越多,更有數道點,盈盈繞繞,直破重圍而來。
兩方,不過片刻,便全營失控,兩萬之衆,外加萬餘民夫,狼狽逃竄,相互踐踏,再不能救。
十數裡外,落龍灘中一殘破崗樓之上,腥風之中,一隻略顯老態的手微微抖,似乎想要擡起,卻被一隻更緻有力的手給死死握住,繼而緩緩放下。
隨即,一個聲音緩緩道來:“大都督,這場賭局,不止是你一個下了注的,我的心腹也死了,國主的心腹也沒了……而計劃也是你先提出來的,事到如今,怎麼能反悔呢?當日以十萬之衆爲餌,引大魏兵馬深腹地的,難道不是你?如何此時失態?而且我們難道刻意放縱了白娘子嗎?分明是人家自家磨礪長劍,劈殺至此的。”
迴應這個聲音的,是一陣沉默,與漸漸有些轉小的風聲。
過了好久,東夷大都督酈子期方纔開口,語氣也莫名顯得清冷:“王將軍,請回北營調兵!到時候我的水師也會過來,此事與不,我都要將這支兵馬留下!東勝國將士的固然沒有白流,但也要更值當一些。”
王元德微微頷首,便下了崗樓。
此時,風沙漸消,一紅一白,兩月亮的廓也漸漸顯出來,居然沒有下雨,反而連風都停了。
而準備啓程的王元德擡起頭,卻發現那塔樓上的酈子期也正擡起頭來,月興嘆,且其人面目之上,皺紋清晰可見——但不知爲何,又覺得天下地下,竟似乎爲此老者所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