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基大典過后, 宮與前朝都發生了一番變。
帝后同居顯宮中,這并不合規矩,但不合規矩的事太多, 勸也勸不過來。
顯宮的妝臺、床榻,乃至小案、梅瓶、椅凳,皇后要用到的每個件,都要經新帝一一過目挑選。
謝及音說他不務正業,裴初笑道:“皇后務正業, 朕務皇后娘娘。”
他選了一架檀木浮雕的憑幾, 人搬到室的屏風邊,問謝及音喜不喜歡這個樣式。
謝及音正在觀覽宮里務章奏, 聞言只抬目一瞥, 說道:“我從不用憑幾。”
“可是它樣式都襯你,”裴初自后攬過來,低聲道,“無妨, 待無人的時候, 我教皇后娘娘怎麼用。”
這話聽著就不正經,謝及音嗔了他一眼, 卻又忍不住去打量那架憑幾。
曾居住在宮里的前朝妃子們都要從原來的宮殿中遷居, 裴初的意思是讓們都前往別宮居住,或放歸家, 謝及音覺得這樣并不妥當。
“當年別宮遭胡人劫掠,如今尚未修葺,不宜居住, 若是整飭,又要勞民傷財。宮這麼大, 你我二人住不過來,那些無人居住的宮殿反而容易頹敗坍塌。不如讓有品級的前朝妃嬪遷過去居住,沒有品秩或不曾被召幸的子,聽其意愿,可放歸回家。”
畢竟前些年局勢,許多人家或流離四散,或遷往別,若是貿然將人都趕出宮,可能會有很多子無家可歸。
裴初聽罷說道:“謝黼在位時,將魏靈帝的妃子封了許多太妃,如今他的妃嬪又要封太妃,宮里要養這麼多誥命,豈不會累著皇后娘娘?”
謝及音思索他的話,覺得有理。累不累尚在其次,太妃吃的都是朝廷俸祿,如今朝廷崇尚節省民,后宮不能反其道而行。
謝及音偏頭看向他問道:“那巽之覺得如何理才妥當?”
裴初道:“無論前朝后朝,皇帝都死了,們已是自由。們都出宮歸家另謀生路,實在不想走的就留在宮中,或份例減半,或讓教習教們規矩,留作宮人侍奉你。”
謝及音略有些猶疑,“留作宮人?會不會顯得太刻薄?”
“若是你于心不忍,此事可由我出面。”
“那還是我來做吧,不能拿這種事損你的名聲。”謝及音合上務章奏。
新提拔了一批,由識玉帶著們草擬后宮嬪妃的安置章程,并向當面稟奏。謝及音挑選了幾個聰敏活絡的,又挑選了幾個膽大心細的,一同負責此次后宮妃嬪的安置事宜。
前朝的后宮嬪妃中,以太帝的皇后楊氏與貴妃衛氏為首。
楊氏前些日子剛因弘農楊家的事求過謝及音,雖然心中對此次遷宮的安排十分不滿,卻也不敢說什麼,只能委婉以孝道提醒,前朝雖已覆滅,自己還是名義上的母親。
謝及音不為所,反勸道:“您若是想留在宮中,一應用度都將削減,侍奉的宮人也要減許多。聽說阿姒已經快要從建康回來了,不知您更想讓我盡孝道,還是想與阿姒母團聚?”
那可是的親生兒,話已至此,楊皇后再不敢多言,一切聽憑安排。
衛貴妃抱著曾經的小太子,闖進顯宮來鬧,彼時謝及音午睡未醒,裴初怕吵著休息,讓人將衛貴妃帶到偏殿去,他親往置。
偏殿燃著皇后娘娘喜歡的檀香,裴初坐在上首,眉目清冷,眼神淡漠地看著跪在殿中的衛貴妃。
“你懷里這個孩子,到底是不是謝黼的脈,你可要想好了再說,”裴初淡聲對衛貴妃道,“若他是,固然皇后要念手足,朕可容不下這一孽種。”
衛貴妃不敢堅持,也不甘承認,仍想找皇后攀手足意,可永嘉帝的態度又令心中猶疑。
向裴初懇求道:“陛下既然能容得下皇后娘娘,為何不能容下的弟弟?這只是個不知事的孩子,若得皇后教導——”
“來人,拖下去杖斃。”
“陛下!陛下!”衛貴妃聞言花容失,抱了的孩子,不停地叩首,乞求他的寬恕,“我錯了,我再也不敢了,這孩子不是謝氏的脈!求陛下饒我們母子一命,放我們出宮去,我再也不敢了!”
嚇得渾抖,伏在殿中泣不聲,裴初揮手執刑的侍退下,待衛貴妃冷靜了幾分,方說道:“既然沒有以命搏富貴的氣魄,何必來糾纏皇后,是覺得比朕好說話嗎?”
衛貴妃老老實實將這孩子的世和盤托出,是當年宗陵天師尚在的時候,為了把控前朝后宮,贏得神機妙算之名,暗中與私通,讓懷了孩子。
裴初看向懷中嚇得放聲大哭的孩,訝然道:“當年與你私通的是竟宗陵天師本人,不是他帶宮中的道士?”
衛貴妃道:“起初他是想讓別人來……但我不愿意。”
即使是宗陵天師的種,他當年準備后手時仍毫不留,一旦衛貴妃誕下的是兒,就會被他掐死,一抔黃土埋在西山腳下,然后再隨意挑選一個男嬰來冒充皇嗣。
在利面前,父親總是比母親更容易喪盡良心,宗陵天師如此,太帝如此,當年魏靈帝籠絡裴氏而暗中與其易子養時,也是如此。
裴初讓那孩子上前去,兩歲的孩懵懂不知事,但是能到母親的害怕。他瑟著向裴初哀求道:“別打我娘親,別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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