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初并不覺得心虛,他輕輕挑了挑眉, 對王瞻道:“子昂兄還是好好養傷吧, 待你見了殿下,請給你作主便是。”
王瞻氣噎, 做什麼主,嫌給他刷的存在還不夠多嗎?
可惜王瞻連傷都未來得及好好養兩天,馬璒被擒, 胡人落敗,遠在的王鉉和蕭元度沒了外患, 迅速翻臉開戰。
黃眉軍在一帶聲勢浩大,蕭元度想以前朝太子的份在自立為帝,王鉉見勢頭不妙,拿出了當初用一萬騎兵與裴初換得的蓋了大魏玉璽的圣旨——如今圣旨被偽造了一封傳位給大司馬王鉉的禪讓詔書。
兩方各不相讓,都說對面是臣賊子,一邊各大世家站隊,一邊試探著開戰,大有要麼弄死對方、要麼將大魏一分為二的架勢。
收到的消息后,裴初嘲諷道:“胡人雖然敗了,但南晉五皇子登基,剛好騰出手來趁虛而。我若是南晉新皇,必趁大魏不止、國力空虛的機會發兵北上,既能樹立新皇的威,又能搶占城池,何樂而不為?”
王瞻問他道:“你更希我父親登基,還是希前太子登基?”
裴初不答反問:“子昂兄希我支持誰?”
王瞻道:“河東裴氏若在,必然支持蕭元度,但我總覺得巽之兄心中另有想法,畢竟當初若非你的謀劃,我父親不會有今天這個局面。我生為王氏子,于,當全力支持父親自立為帝,于理,我卻看得清楚,父親他重權而多疑,非民之人,他若登基,恐會重現太帝之禍。”
他十分真誠,將心里的想法和盤托出,裴初聽罷問道:“那你覺得誰是合適的大魏新帝人選?”
王瞻苦笑道:“我哪有為黎民百姓選新帝的資格,不過是隨遇而安中求無愧于心罷了。”
“我的想法與子昂兄一樣,無論是王司馬還是蕭元度,我都不支持。”
裴初屈指扣了扣桌子上的羊皮地圖,讓王瞻看如今的形勢,“蕭元度為復位,強百姓落為草寇,他雖做過幾年太子,如今卻是山匪出,上不得臺面,王司馬我就不必說了,這兩人將一帶鬧得烏煙瘴氣,南晉新皇若趁機起戰事,必會自宣城發兵,經南陵、當州,渡丹水,先占建康。”
王瞻瞳孔微,“建康——”
“嗯,嘉寧殿下在建康。”
王瞻當即道:“我這就帶兵往建康去,保護殿下。”
“這件事不勞煩你,”裴初點著羊皮地圖,讓他仔細聽著,“眼下你手里有一萬人,我再給你三萬兵,你到去,先與王司馬一同鎮黃眉軍,然后廢王司馬,爭取世家的支持,抓住機會自立為帝。”
王瞻瞠目結舌,“你的意思是讓我登基——”
“子昂兄是不敢麼?若是王司馬登基,很可能立你為太子,與其讓他再折騰幾十年,不如跳過這一步。”
“你怎麼會有這種想法?你為什麼不自己帶兵去?”王瞻大不解。
裴初道:“我自然要去建康保護殿下,你放心,我在建康守著,南晉半年之別想越過汜水。”
王瞻沉默了片刻,似是想通了什麼,“你剛才說既不支持蕭元度也不支持我父親,是不是本來有自立為帝的想法?”
裴初并不否認,“是這樣想過。”
若是利用好天授宮的勢力和魏靈帝親生兒子的份,想在眼下這個群龍無首的大魏自立為新帝,對裴初而言并非是件異想天開的事。
王瞻也想通了這一節,因此更加不解:“那為何又改了主意,要擁我上位?”
裴初解釋道:“因為建康我必須去,而的局勢不能再下去了,我覺得子昂兄做皇帝,應該會比那兩位合適很多。”
“你為何不讓我去守建康,你自己帶兵殺去稱帝?”
“因為你守建康,我不放心。”
“什麼?你……”王瞻無語,“你不放心我守建康,卻放心讓我去奪位?恕我實在不能理解。”
裴初耐心解釋道:“你去奪位,能事固然好,不能事也無妨,不過是后面麻煩些,但建康決不能有失,嘉寧殿下在建康,此地于我是重中之重,難以利弊衡量,所以我不放心給別人,即使是你也不行。”
王瞻沉默半晌,似懂非懂道:“所以你是為了嘉寧殿下,要放棄逐鹿的機會?”
“不是為,是為了我自己,”裴初淡聲道,“是我承擔不起可能失去的代價。”
王瞻覺得他簡直太荒唐了,卻又一時不知該如何反駁,在心里擰了半天,苦笑道:“實在沒想到,巽之兄原是人不江山。”
裴初聞言笑了笑,“那也是沒辦法的事,畢竟自古得江山者眾,但得殿下一句‘滄海水、巫山云’的,卻只有我一個。”
“你!”王瞻氣噎。
若非獨他得嘉寧公主青睞,難道自己就甘心去而不去建康嗎?
裴初安排好了一切,第二天就啟程前往建康,害怕走得慢一步王瞻會后悔。
王瞻心里確實也有些后悔,他不該被裴初的豁達一時震住而答應殺自立為帝這件事,且不說他并非十分甘心將嘉寧公主拱手相讓,王司馬畢竟是他的父親,王夫人是他的母親,他這一答應,到時候可是得背父叛母……此等大逆不道之事,他實在是沒有勇氣做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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