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3章君子豹變,其文蔚也
此時出了府的米景世看青空雄闊,雲水高流,遙見千山萬壑都似融在了這片汪汪水浪當中。
天水,一氣硠硠!
而眩目浮空態,之極目,觀者不知天角群山諸島究竟誰前又誰后。
好比己心神也隨著澤國浪濤在一併盪撼旋搖,飄飄,無法自主……
「九州靈窟,宵明大澤……」
在米景世須沉時候,又有一個二十上下年紀,紅齒白的英俊道人從府邁步走出,來到他側。
那人抬頭向天一看,臉上不免多出一艷羨和嗟嘆之,低聲嘆息道:
「沒想在道子坐化后,我陳蔚還有明正大,再進到宵明大澤的這一日嗎?此間絕勝風,倒也的確是四大下院所不能比的。」
「堂堂宇宙靈窟,長生道場,十等靈脈怎同它比?」
米景世聽得這番話,斜睨陳蔚一眼,鼻中發出了一聲冷哼,頗有些不悅:
「你當年若爭氣些,為十大弟子,還怕不能夠到宵明大澤修行嗎?
而今居然是去了天外,連帶我著我兒也跟著你遭罪,虧我那時舍下老臉為你求大丹,把祖傳的食炁法也教給你,結果還是打不上齊雲山!
還有道子,你當年可沒聽道子親自講法!」
「道子嗎?」
時隔多年,再聽見這個名字,陳蔚心下還是兀得一陣恍惚,有種恍如隔世般的錯覺,悵然若失。
他微微轉頭,下意識看向希夷山方向。
卻只見長天無際,浩瀚洪波,眼前唯是白茫茫的一片……
陳蔚沉默片刻,移了視線,搖頭道:
「道子在世時,對我等陳氏子弟皆是萬般的照拂,說句大膽攀附的話,我素來覺得,道子他便像是我等的師尊……而當初我和陳白、陳義、陳養素幾個也是立志,定要在玉宸弄出名堂,打出一片天地來,道子也為我等欣喜。
可誰想,卻是世事弄人了……」
米景世聞言眸一閃,念及往事,也是不微微搖頭。
昔年在君堯座下聽講的那群陳氏子弟,而今已風流雲散,一別如雨,早便不是當年舊模樣。
單說與陳蔚相善那幾位。
陳義和陳養素在外出遊歷間遭劫橫死,多年前就凄慘作古。
而陳蔚雖好些,但幾次齊雲山爭位不,眼見無十大弟子后,也終應了郁羅仙府的邀,自願從白商下院除籍,而今已不算玉宸中人。
至於陳白,此人雖說天資橫溢,是有的以陳玉樞子嗣之,拜玄門八派,生生打出一條前路的人。
他名還更在陳珩之前,名列歲旦評,得君堯看重,在九州四海也算是一號出眾英傑!
但陳白為陳玉樞的《瑯嬛笈》和《豢人經》所,居然轉投先天魔宗,做了陳玉樞得意的爪牙心腹。
此事一出。
玉宸也著實是落了面……
「我和陳義幾個皆是難的,白費道子苦心,至於陳——」
陳蔚翕幾番,還是默默略過了陳白這個名字,只繼續低聲道:
「可今時再不同往日了,誰能想到,我這些兄弟中竟會橫空殺出來一個陳珩?
龍虎匯,丹一品,便是放眼偌大天下,似這等人也絕不多見。他如今將被冊立為真傳弟子,通烜祖師親自收徒,九州有道玄真俱是來賀,眼可見的前途無量!
假以時日,玉宸空懸的這道子之位,他也未嘗不能坐得!
只可惜道子已不在人世,也不會知曉,他對我等當年的期許,陳珩今日竟已是做了……」
米景世聞言稍怔住了,也不答話。
他長眉一聳,轉而看向天中。
此時在鐘響聲后,各門各派來觀禮的修士也是得了音訊,各自收拾車馬鑾駕,朝周行殿飛來。
一時之間,各法氣煙驟起,足有千上萬之數,將頭頂天日都是侵奪。
滿目迷離,絢爛繽紛!
而汪洋似海茫茫,聲勢如雷聒聒,米景世腳下的仙島都是微微一,聲勢堂皇無加!
「好華彩,好排場……難得道君下場收徒,還是那位通烜祖師,無怪諸派各宗都要遣使來賀。這場面,可還要更勝過仉泰初、章壽幾個被冊立為真傳那時了。
莫非當年結下的那善緣,這麼快便要見效了?」
米景世暗道一聲,心中也著實是震然,難免有些欣喜。
需知真傳弟子地位非比尋常,遠要勝過如他這般的尋常長老。
此輩皆是驚才絕艷之輩,便是在宗門最昌繁之際,每一代也絕不會超出十指之數。
他們是日後的九殿執掌,玉宸主人,宗派的真正心,千辛萬苦才能夠得來一位!
即便是算上陳珩。
玉宸如今的真傳,也不過才六數而已。
真傳之貴,由此可見一斑!
「而我派六位真傳當中,也僅有陳珩一人師承於道君祖師,至於嵇法闓……
此人當年雖得山簡祖師看重,但因他世族份,卻也未被那位祖師收門牆,更何況嵇法闓不遵法旨,妄自行事,在祟郁天吃了個大虧。
縱他年齒、修為皆是勝過陳珩,如今歸來了,想來也難以主之勢,徹頭徹尾制陳珩。」
米景世以手須,默默梳理思緒。
他眼睛越來越亮,漸有神灼灼,大覺振:
「如此一來,豈不是陳珩只要坐穩大位,行事不差,又兼有通烜祖師相助,這玉宸道子的尊號,十之八九,便要加於他了?!
說不得便是等得丹元大會奪魁,拿了那份造化后,他就要主希夷山,以道子之尊來執掌周行殿!
而與一位道子在微末時候結下過善緣,更為救他命出過死力,這,這……」
就在米景世浮想聯翩,忍不住來回踱步,更惹得一旁陳蔚連番注目之際。
島中忽然有馬嘶車,一派鬧鬧吵吵之景,米景世回過神來。
他抬眼看去,不遠米薈正白鞭,站立在一輛赤飛車上。
而輿前的兩匹火駒卻像是故意要與他為難一般,並不聽米薈使喚,在雲中故意噴焰吐煙,左衝右突,激起黑雲滾滾。
縱米薈如何賣力,也難使它們安靜下來。
米景世搖頭,運起法力,從袖中出金鈴晃晃,這才將飛車從雲中召來,落回畔。
「這馬兒好生桀驁,不聽使喚……」
米薈面尷尬之,他自車上跳出,先對米景世俯一拜,又朝向陳蔚,笑著行了一禮,這才接著道:
「二叔祖,金鐘已鳴,我等還不去周行殿觀禮嗎?莫要勿了時辰,那便不了!」
米景世不說話,打量米薈幾遍,忽而開口:
「自陳真人結丹歸宗已有數月景了,雖他一直在祖師道場中垂聽教益,未回返長離島,宗上真有心結都尋不著半點門路。
可你是在下院中了陳真人的親自傳書,他之邀,才能夠躋今日之大典……
我多問一句,陳真人今日的真傳大典,除了邀你米薈之外,可還請了其他人?」
米薈道:「自然還有,不提沈爰支經師和沈澄這等本有份的,四大下院當中,如和滿子、沈洺、赤眉道人彭楚,都是了邀。」
「和滿子,沈洺……哦,這些人都與陳真人在流火宏化天有過些,我險些忘卻了。」
米景世想了一想,若有所思,旋即在沉默片刻后,也不多言什麼,只歡喜道:
「走罷,依你所言,莫要勿時辰了!」
說完之後,他帶著兩人登上赤輦,叱喝一聲。
那先前還甚桀驁不馴的火駒立時低眉順眼,老老實實攀雲而上,化焰一道,朝周行殿駛去。
行得許久,車輦終在一座極廣大的島州上停住。
米薈好奇視去,見這大島州仙山錯列,高低相接,而宮宇樓觀若若現,著實是一眼都難以窮極。
水浮天,雲日在上,群嵐起時好似千萬白龍示現,盤旋天上。
九氣飄乎,倏爾晦明,人捉不定!
氣象之偉,實冠東域!
在米薈為眼前象所震撼失語之際,米景世也未多耽擱,車輦朝著島州地勢最高的山峰飛去,繼而落進了那雄據峰頭的宮城。
有道是人間閬苑,世外仙源,周行殿的奇偉自是不必多提。
而在米景世到來之前,已有不高人先至一步,正在殿相互攀談言笑,場面倒也熱鬧。
「我派上真不需多提,爾等自知曉大名的,拋去那些無暇分的,九位殿主足到了半數,也是難得!便說些外派高人罷……
那位是景派的常霄真君,景雖同是玄門八派,但自前古來,此派大權便是由常、向、寧這三家番來執,常霄真君乃是常家人傑,地位極不凡!」
米景世視線停到殿中一人上,對陳蔚、米薈傳音介紹道。
米薈見那位常霄真君齊眉垂髮,著青鶴紋道袍,腰配玉。
他眉心有一道彩閃爍,仿是昭昭天眼一般,可以勘破浮幻虛妄,神異畢。
米薈只看了一眼,忽有一種莫名心悸之,忙收回目來。
而這時又有一男一攜手得殿,舉止親。
男子面貌平平無奇,素潔衫,腰懸一口長劍。
子則姿容麗,羽翠葆,若華爭妍。
「中乙劍派的裴真君和斗樞派的折宮主……這對眷不是去正虛姬氏遊歷了嗎?今日竟也來了?」
這一男一甫殿中,便有不人紛紛上前見禮,敘些久闊,米景世更是吃了一驚,訝然開口。
「那位是九真教的煜行山主,昔年斗樞派攻伐無琉璃天,他前往助拳,大孔雀王寺的五師和座主便敗亡於他手!」
一個黑面長須的老道在殿中西側同人說話,笑聲隆隆。
他腳下趴著一頭西方庚金白虎,去甚是溫馴可模樣,正在那百無聊賴的啃手玩。
此幕殿中幾個隨長輩前來的子看得分外眼熱心,恨不能往那圓胖虎頭上一。
「北極苑的魏顯前輩,自長文天一別後,著實是許久未見了……前輩這是終把那座書院賺到手了?」
一個老氣橫秋的子負手在手,哈哈大笑飛殿中,遠的常霄真君立時移步相迎,似與他極是絡的模樣。
而子在同常霄真君寒暄幾句后,將視線移至米景世之,含笑點了點頭,米景世也是恭敬稽首一禮,不敢怠慢。
「那位太符宮王老,善煉長生大丹。」
「北極苑郗瑯,玄驚眾,德行超群!」
「赤明派的象罔宮主也來了?倒難得見此老顯聖……」
「咦,怎還來了幾個河宗的人?」
……
大典將開,不僅各派有道玄真齊聚此間,便連四海和域外天地亦有消息靈通者,接踵而至,皆來赴這場熱鬧。
周行殿本是極寬敞的所在,上下共有九重殿臺,層層相接,氣魄雄偉。
但此時見諸諸照亮座隅,不熄不滅。
時而就有裹煙霞的修道人在子引領下,得殿中,與相者寒暄起來。
這莊嚴規矩之所,此刻倒是變得熱鬧不,如若凡俗的文會雅集般,平添不生趣……
「若不是祖師親自收徒的大典,平素時候,又哪有機緣可見得如此之多的大神通者?」
米景世慨萬千:
「單是此殿人手,若是於合力一,便足以攻滅一座下等天宇,剪除宇的一應悖逆不服了!我道大昌,仙道大昌啊!」
他沖一旁還在愣神的米薈招呼一聲,又示意陳蔚跟上,就預備帶著兩人去拜會殿大能,好歹要認個面。
而他才剛走出幾步,忽若有所覺般,側目向殿外去。
只見天中罡風旋,殿中有議論聲音乍起。
爾後隨著人群分開一線,便見公輸兄弟和一個玄金冠的俊道人在執役子引領下,緩緩步了殿中。
公輸兄弟臉上笑嘻嘻,還是沒什麼正形的模樣,不時便對著殿中相之人熱招手,似心大好模樣。
而在兩人中間,那個玄金冠道人則眉眼清潤,籠一層虛虛清氣,似幻若真,朦朧縹緲,人見之難忘,顯是道基深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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