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清慈暗自在心裏翻了個白眼。

    這事兒就是的手筆，還能怎麽看？

    顧宴禮的目淩厲人，有怒火升起，隻好上前一步回話：

    “臣以為，此事可能有誤會。”

    “怎麽說？”

    “陳將軍和您自相識，他的為人秉您是清楚的，他對您忠心不二，此事必有誤會。”薑清慈麵不改。

    顧宴禮掃眼看裴知聿：“裴侍郎覺得呢？”

    說實話，裴知聿有時候真的很佩服薑清慈睜眼說瞎話還能麵不改的本領，他已經很久沒有類似於這種“讀書做文章走神時被先生點到”的一激靈的覺了，當下愣了一瞬，也上前一步回話：

    “臣覺得薑丞相言之有理。”

    顧宴禮又去看陳八山。

    要問的話還沒出口，陳八山就一瘸一拐地上前一步：“臣附議。”

    鄭良才也連忙附和：“臣也附議。”

    顧宴禮麵上神稍稍緩和，視線在眼前的四個人上轉了一圈兒，示意鄭良才將那份信放到一邊兒，問薑清慈：“那你覺得這事兒會是誰幹的？”

    “臣不敢妄言。”

    “恕你無罪。”顧宴禮道，“直說便是。”

    薑清慈這才麵為難地說：

    “臣有兩個猜測，甘州賑災一事，王爺革了一些人的職，流放抄家數十名員，也許有人懷恨在心，想出這種毒計也不是不可能。”

    “再者便是，陛下那邊的人，他們和您不對付已久，甘州賑災一事臣便宜行權先斬後奏，難免會有人心生不滿……實不相瞞，前段時間，相府也遇了刺客，如煙因此傷。”

    這話說出來，就把自己摘得幹幹淨淨。

    薑清慈表從容，顧宴禮的眼神卻有一瞬的躲閃，別開眼不去看，輕咳一聲：“你說的有道理。”

    “那王爺，這件事兒要怎麽理？”鄭良才問，“還要繼續調查嗎？”

    顧宴禮攢眉蹙額，思忖著問薑清慈：“你方才說，右相再次上書陳飛貪汙賄，擅自挪用軍款，確有其事？”

    “是的。”薑清慈再次麵難，“這是軍中探報回來的。此外，昨日戶部大堂對賬，還未到年底，兵部今年的開支遠超年前票擬，收支相抵，虧空有九百三十二萬八千兩，有五百三十萬來自碎葉城，其餘大頭在甘州。”

    “但陳將軍派回來對賬的人聲稱這五百三十萬兩都用作安頓兵民，更換械，雙方僵持不下，戶部拖著不肯簽兵部下月的票擬。”

    顧宴禮眉心蹙起，聲音沉悶。方才才緩和了一點兒的臉，此刻又變得沉鬱：“這事你剛才怎麽沒和本王提起？”

    “臣方才和王爺說的就是這件事。”薑清慈短歎一口氣，“王爺卻說今晚要讓如煙過來伺候，臣以為王爺是讓臣自行理。”

    此一言出，房中另外三人俱是瞠目結舌，詫然看向顧宴禮，又不自覺地轉向麵難的薑清慈，三臉同。

    三人腦中同時蹦出來一排字：

    “原來外頭傳言攝政王奪薑丞相的外室是確有其事。”

    本著非禮勿聽的想法，三人又齊刷刷地垂下頭裝死。

    顧宴禮有口難開，抬起來那條已經好得差不多了的左手，按了按眉心，頭疼的病又犯了。

    薑清慈問：“那王爺覺得呢，要如何置？”

    三樁事同時向陳飛，又有甘州這個前車之鑒在前頭，即便薑清慈等人再堅持說“可能事出有因”，仍舊會顯得蒼白無力。

    “減兵部的開支。”顧宴禮依靠著後的玉枕，不容辯解道，“傳本王的命令，讓陳飛回上京述職。”

    薑清慈拱手稱是，轉離開，又被住。

    “讓他一個人回來，碎葉城，就先由兩個副將鎮守。”

    猜忌的種子一旦埋下，就會化作刺，也許不會生發芽，但總歸拔不掉，紮在心裏，久而久之也會嵌進裏。

    隻有連同整塊都剜下，才能徹底除。

    薑清慈仍舊稱是，回到書房後就著手擬了一封書信。

    鄭良才和陳八山都已經離去，隻有裴知聿還在原地。

    薑清慈揮筆如毫神堅毅，洋洋灑灑之間，一封書信寫完，晾幹上麵的墨痕，折疊好裝進信箋之中，給裴知聿：“麻煩裴侍郎了。”

    “碎葉城那邊，怎麽辦？”

    薑清慈抬眼看了眼書房外麵，輕輕搖搖頭，裴知聿了然，王府四周都有暗衛，隔牆有耳，此事兩人心照不宣就行了。

    他鄭重其事地拱手，離去。

    薑清慈看了眼外麵的天，琢磨著也是時候該給薩楚日再去送一次解藥了，便去廚房提了些飯食，將解藥放進去。

    剛到大牢門前便被護衛攔下：“王爺代過，沒有他的命令，誰也不能進去。”

    這些人都是顧宴禮培養出來的死士，賄賂是行不通的，薑清慈也沒想再白費力氣，隻是問了聲薩楚日是否還活著，得到了確切的消息，將帶過來的食盒給護衛：

    “那就麻煩你把這些飯食給他送進去了。”

    隻是送一頓飯而已，護衛知道是顧宴禮的人，也不好太拂了的麵子，便如實照做。

    薑清慈轉去了後苑，柳如煙在陪著薑清榮和薑老夫人納鞋底，他手藝好，做活快，又會說話，三言兩語把薑清榮和薑老夫人哄得連連發笑。

    薑清慈輕手輕腳走過去，輕輕在薑清榮肩上拍了下，眼神示意向廚房的方向：

    “阿姊，我了，想吃佛跳牆和東坡。”

    薑清榮了然，放下手裏的繡了個半品的鞋麵，在上了手，笑地手在腦門上了下：

    “你啊，想一出是一出，先說好，給你做是可以，但你得過來幫我打下手。”

    兩人一前一後地進了廚房，薑清慈掩上門，薑清榮也配合地開始切菜：“說吧，又是什麽事？”

    “樹大招風，姐夫功高蓋主，礙了人的眼，被人參了本。”薑清慈舀了一勺水倒進木盆裏，“眼下王爺要召他回京，我沒猜錯的話，為的是他手上的兵權。”

    薑清榮切菜的作一頓，臉如土灰。

    狡兔死，獵狗烹，這點兒道理還是懂得的。

    “那你想我怎麽做？”

    薑清慈看著的眼睛說，“如果姐夫聰明的話，杯酒釋兵權就能了事。”

    薑清榮垂下眼，下心頭的驚濤駭浪：“我明白你的意思了，等他回來，我會勸他的。”

    “還有一件事。”薑清慈了手，又說，“我想借此機會，把你和阿娘都送走。”

    要把自己僅剩的這兩個肋，徹底從顧宴禮手裏奪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