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知聿道：“進去後就說不清了。”

    薑清慈笑笑，知道他是在說今日自己強行把他拉去攝政王府給他上潑髒水的事。

    “不進去也未必能說得清。”淡淡道，“上京人來人往的，這下估計都知道了你和我牽著羊去攝政王府賠禮道歉的事了，倘若再有個多心的人，隨口那麽一顛倒黑白，你就了攝政王府的門生了。”

    裴知聿臉更黑了。

    白日裏他隻顧著要去看熱鬧了，沒想會被給擺一道。

    “你到底想怎麽樣？”

    薑清慈眨眨眼，沒回答他，上前兩步，門出來相應，薑清慈把手裏那半包羊給他，囑咐他給柳如煙收拾，這才轉頭對裴知聿說：

    “裴侍郎真的要在這裏說麽？”

    裴知聿了拳頭，猛地深呼一口氣，倘若，倘若他不是比自己高幾級，倘若這不是在天化日之下，他真想給這狗賊一拳。

    提氣呼氣，裴知聿沒好氣地跟著進門。

    薑清慈讓人備好茶水，柳如煙問：“點心要麽？我剛做好的，不是很多。”

    薑清慈搖搖頭：“我和裴侍郎都用過晚膳了。”

    柳如煙點頭，要退下，便聽到薑清慈小聲地自言自語：“裴知聿太能吃了，我自己還沒吃，都給他吃了不劃算。”

    柳如煙：……

    他腳下一個趔趄，險些絆在門檻上。

    薑皮，怎麽就不摳死？

    裴知聿正在氣頭上，本沒注意到兩人之間的互，他往客座上一坐，仰著臉看薑清慈：

    “現在可以說了？”

    “裴侍郎何必這麽抵？”薑清慈緩緩踱步到主座上坐下，“我沒記錯的話，你是寒門出，能走到今天這個位置不容易，若有人幫扶，日後肯定是青雲直上。”

    裴知聿冷哼：

    “我雖然出寒門，卻也知道禮義廉恥，我裴知聿今日，就是死也不會和他顧宴禮狼狽為！”

    “那你今日怎麽不指著顧宴禮的鼻子罵出來？”

    “什麽？”裴知聿愣了一瞬，顯然沒想到，薑清慈居然敢這樣明正大地直呼顧宴禮的名諱，皺眉看著，“你怎麽敢……”

    “我有什麽不敢？”

    “欺上瞞下、奉違、左右逢源。”薑清慈一字一頓，“你怎麽就知道我不敢？”

    裴知聿像被一塊大石頭砸得震在原地，腦子嗡嗡的，簡直無法相信這樣乖張無禮的話，竟然是從一向最從容守禮的薑清慈口中說出來的。

    字字句句，語氣平坦沒有半點兒起伏，卻莫名給人一種迫。

    “倒是你，口口聲聲說著不肯和他狼狽為，結果呢？當著他的麵你怎麽就不敢罵了？”

    黑眸明亮有神，裴知聿被看得心虛，撇開臉，眼神躲閃。

    隻能生地又問了一句：“顧宴禮想要我做什麽？”

    薑清慈說：

    “你應該問，我想讓你做什麽。”

    “你要效忠的是我，不是他顧宴禮。”

    裴知聿又愣住了，怔怔地看著，努力消化著剛剛說的話，眼睛一點點睜大：

    “你、你……你居然想……”

    “是的。”薑清慈抿淺笑，毫不否認自己的野心，“我要取代他的地位。”

    裴知聿慌忙站起來就要往外走，嘟嘟囔囔的：

    “瘋子，簡直是瘋子……你怎麽取代得了他……簡直，蚍蜉撼大樹，不自量力……不自量力！”

    “要死你自己死，別拉上我……”

    但是他剛走到門口，柳如煙拔劍出鞘，攔在門口，擋住他的去路。

    背對著，他形高大，完全不像外表上看起來那樣弱溫婉。

    劍一半在刀鞘裏，被拔出來的那一部分跳閃著，裴知聿離得近，上麵還倒影著他的臉。

    裴知聿臉煞白，僵地抬起頭，柳如煙麵無表地冷喝：

    “滾回去。”

    裴知聿了拳，後薑清慈仍舊從容：

    “不要他，如煙，對裴侍郎好好說話，太魯了。”

    柳如煙暗暗在心裏翻了個白眼，麵無表地對裴知聿說：

    “請、你、滾、回、去。”

    裴知聿臉白了又黑，黑了又白。

    “裴侍郎請坐吧。”薑清慈一手扶著自己的寬袖，對著他剛才坐過的位置，做出一個“請”的手勢，“茶要涼了。”

    裴知聿隻能不不願地坐回去。

    “裴侍郎，你可以好好考慮一下，我不你。”

    “當然，你也可以選擇向顧宴禮告發我，都悉聽尊便。”

    裴知聿沒說話，腦海中剛經過一場翻天覆地的戰，忍不住又多看了一眼上位上坐著的薑清慈，緩緩吐出來幾個字：

    “我告發了，他未必會信。”

    薑清慈挑眉：

    “裴侍郎知道就好。”

    旁人隻當顧宴禮信任到了極點，而對顧宴禮忠誠到了極點，即使被他貶去南蠻呆了三年，回來後仍舊忠心不二；顧宴禮也始終以為還對他餘未了，偶爾做出些損人的小手段，也都是在和他“置氣”。

    沒有人會懷疑會對顧宴禮有二心。

    看吧，就是這麽忠誠。

    送走裴知聿後，薑清慈讓人準備了熱水。

    這幾日一直在外奔波，需要好好泡個熱水澡。

    對著鏡子放下長發，從頂部梳通到發尾，薑清慈從懷中拿出從兄長上得到的那塊玉佩，輕輕地拉開梳妝臺右下側的一個小匣子。

    裏麵放的都是些兒家用的簪子步搖，不是什麽值錢的玩意兒，大多都是從前兄長和阿爹給做的。

    輕手輕腳將玉佩放在裏麵，合上，放回原位。然後繞到屏風後褪去袍，踩進浴桶中，將自己整個人沒到其中。

    熱水將包裹，許久才探出頭，出來半截子，手去夠一旁的澡豆。

    加了木香香料碾磨製作的澡豆，即使隔著一臂的距離，也能聞到其散發出來的恬淡的清香，還有幾微不可察的草藥的苦味，在室升起的水霧中發酵擴散。

    等等……草藥？

    薑清慈心跳了一拍。

    一隻帶有薄繭的手從木托盤中起一枚杏黃的澡豆，遞到手心，包裹住的手掌。

    溫熱的氣息自後打來，停在耳畔，在的耳垂上輕咬了一下，出的手臂被緩緩推回，重新沒到水中。

    “薑卿什麽時候回來的，怎麽不告訴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