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意要向燕太太耀武揚威,吩咐絡嫻說:“領著去見過你二嬸子吧,估著也午睡起來了。”
叵奈燕太太見著玉,聽見這些話,也不覺得怎樣。給老太太一陣一陣地折騰這些年,早把那當家做主的念頭拋閃了,只盼著出錯,老太太挑出刺來說,蘆笙果然能當選晟王妃。
待蘆笙嫁皇帝家,那才正兒八經的翻。心里唯一還和桂太太相爭的,是這門好親事。不過這一陣二老爺那頭又沒提這話了,先時來信也只說了皇上問起他們家兩位姑娘的話,并這頭先不給兩位姑娘議親,別的都是闔家的揣測。
正打算著這兩日寫信去問問二老爺,又有點猶豫。那位丈夫簡直不像個丈夫,就是從前朝夕相對的時候也一句私話沒有,何況如今老天長地的隔著。說不定寫信過去,他就回一句“勿揣圣心,勿生貪念。”
這是他的做派,想著就笑了。
絡嫻不知在那里呆笑什麼,歪著眼窺,“二太太想著什麼好笑?”
“嗯?沒什麼,我想著你這表妹一來,如今家里就更熱鬧了。”燕太太回過神來,吩咐屋里的丫頭,“去姑娘過來,不是日吵著要見見二嫂家的妹子?”
不一時蘆笙叮鈴當啷地過來,一看玉穿戴樸素,心里的熱先就冷了大半下去。心想果然是底下人說的,不是什麼小姐,就是他們家的丫頭。
繞著玉看一圈,禿嚕著下皮子問:“你多大年紀?”
玉說了,不過“噢”一聲,就往榻上走去,挨著燕太太坐下來,“那還要
你一聲玉姐姐啰?”
玉忙道:“這可不敢當。”
蘆笙懨懨的,“你會打絡子不會?”
“會打一些,五姑娘想打什麼樣的絡子?”
“你等著。”蘆笙又跑出去,未幾片刻取了個顆丸子大的金珀來,墜在玉眼前,“攏這個的。”
玉一看那金珀通晶瑩,就是在唐家也從未見過這樣大個頭的,驚得說不出話來。蘆笙看見這神愈發得意,特地將珠子在眼前晃兩下,“你可認得這是什麼?”
玉認得也裝不認得,訕著笑了笑。
燕太太也拿去看了一回,“這是哪里來的?”
蘆笙笑道:“過年的時候姑媽給的,說是給我做歲錢。”
“這只怕是你姑媽的嫁妝吧——竟也舍得給你?”
“姑媽說如今禮佛修行,不喜歡這些外。還說將來那些東西,遲早要一件件都給了我呢。”
燕太太又一回,笑著還給,“你可得小心保管,可別碎了丟了,枉費你姑媽疼你的心。”又向玉道:“就煩你給打個絡子攏起來吧。”
玉因問:“不知五姑娘是要墜在哪里?”
因問家里來了個品味不俗的素瓊,蘆笙恨不能將一切好東西都掛在上來,要顯眼,人一眼瞧見,就說:“墜在金項圈上吧,你會配麼?”
玉笑著搖頭,“姑娘說用什麼就用什麼。”
蘆笙人取了些彩線給,說下紅黃藍綠都要摻雜一點,唯恐人留意不到。玉僅僅一想便眼冒金星,一面答應著和絡嫻告辭出來,憋不住問絡嫻:“你們家這位五小姐,真能當上王妃?”
絡嫻也笑,“誰老子是兵部侍郎呢,又是閣的人。”
玉簡直恨蒼天無眼,偏給這樣蠢鈍的人一副這樣好的出,愈發覺得自己冤屈,臉上便失意地笑著。
一日應酬了這些人,絡嫻早有些累乏了,在一旁吁著氣,“你看我們家里這些太太姑娘們,哪個是好打發的?今日初次見面,就給你吩咐下了這些差事。別的就罷了,打絡子這起小事,你能推就推過去,做什麼要應承?”
“我到你家來,總不好白吃白住呀,既是小事,也沒什麼打。”
“可眼前就是清明,老太太給我的那一項事,還得你替我在賬上打細算著呢。”
玉笑道:“沒什麼,我揀空子替打好就是了,又不費功夫。”
兩人說著由門踅出來,外頭又是個大院子,見那北屋廊下有兩個丫頭正坐著針黹。絡嫻說一句“這是小叔的屋子。”玉方回想起來,那回池鏡送裳,就是在這院外頭站了一會。
既來了,沒有不招呼一聲的道理。絡嫻領著從廊下踅過去,向那一排排檻窗上喊幾聲“小叔”,卻無人答應。
有個丫頭立起來迎,“二,我們三爺不在家。”
絡嫻道:“午晌我才在花萼居那頭撞見他,怎的又不在家?”
“回來換了裳就出去了。”那丫頭把眼移到玉上,驚笑一下,“咦,是你?”
玉發了下懵,聽說起才曉得,上回為裳的事看見過一眼,那兩件裳里還有一件是的。
是金寶,看著和玉一般大,臉上笑盈盈的,一看就是個機靈和善的人。卻是底下還坐著那個臉上淡淡的,穿一套湖,年紀略大些,不大睬人,只捧著繡繃做的活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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