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往下便是幾個小輩們老老實實地坐著,在長輩們面前不敢造次。江瑜珠目一個個掃過去,驀然瞧見周玉璇邊坐的何纖素,雖舉止神態都與尋常無異,但吃茶的時候,總是不經意便將目飄向了斜對面。
而的斜對面,只有坐在周端邊,同樣拿后背對著們的蕭家表哥,蕭神遠。
“可惜了,蕭家世代簪纓,祖上最高曾做到過首輔宰執,如今的蕭姑父又是翰林中人,是斷不可能為自家兒子娶一個貶謫罪臣之的。”
陳婳涼涼地說著,向何纖素的眼神不知是可憐多一些,還是可笑多一些。
江瑜珠心緒復雜,無端想起乞巧那夜曾于花燈底下提醒自己的何纖素。在看來機敏聰慧、時刻懂得明哲保、忍退讓的何纖素,在面對遙不可及的心上人的時候,也只能是這般小心翼翼,可而不可得。
寄人籬下,份低微。
好像這簡簡單單的八個字,就把人釘死在了框架上,永世不得翻。
不知是出于什麼心理,或許是可憐,或許是可憐自己,江瑜珠雙手絞,定定地著這一幕,喃喃道:“我若是,倒是想為自己爭一把。”
一邊的陳婳沒有吭聲。
江瑜珠悠悠回過神來,只覺自己邊氣息不大對勁,微微轉頭,便看見陳婳在拼命同使眼。
在們后,那位整個周家看起來最不好惹、最板正嚴厲的大爺周渡,竟不知何時悄無聲息地站在了那里。
心頭一震,頂著他威嚴的審視,趕忙屈膝,低頭行禮。
不知他方才都聽見了多……
江瑜珠既為自己把汗,也在心底里為何纖素默默祈福,亦步亦趨跟在陳婳后,趕進了花廳。
花廳中初次見面的周端見到自是好奇,仔細端詳一番,笑著問:“這便是瑜珠吧?真是生的好模樣,早聽聞家中將你接了過來,卻一直不得空來見見你,當年多虧了你祖父祖母,才有我們周家的今日。”
瑜珠尚未坐穩當,聽到這話,又趕忙起:“這些事都是祖輩們的緣分,瑜珠說不上話,瑜珠還要多謝老夫人和諸位叔伯嬸嬸的垂憐,才不至于漂泊零落,無依無靠。”
周端聞言,臉上笑意越發深厚:“你是個好孩子,快別拘謹了,趕坐吧。”
瑜珠這才能好好地坐下。
只是剛一坐下,就看到屏風邊上,周渡也泰然自若地邁著步子,走了過來。
想來適才不跟在和陳婳后直接過來,是為了避嫌。
端起茶盞悄悄了眼他,又著自己對面還空著的椅子,知道他若是此刻在廳中落座,便定是要坐在對面了。
想起適才的尷尬,心下一陣發怵,低著腦袋怎麼也不敢抬高,不敢看他真的在對面坐下。
他定會端著他那雙仿佛能察一切的眼睛,豎著兩道劍眉,得從心底里發寒,后悔自己的口而出,不知恥。
但好在周渡并沒有坐下的打算,他只是來將蕭神遠從老夫人面前帶走,他跟自己去書房議事。
自家孫子和外孫走的近,老夫人自然沒有什麼阻攔,笑呵呵地放了蕭神遠走,看著二人結伴而去的背影,滿眼只寫滿了稱心如意四個字。
江瑜珠提著的一顆心也總算可以放下,端起茶盞,一面慶幸他沒有落座在自己對面,一面又譴責自己實在是想的太多,人家興許本就沒有將放在眼里,也不會浪費時間來多看兩眼。
花廳熱鬧依舊,長輩們你一言我一語的細碎時既漫長又難捱,瑜珠只覺自己端著子坐到渾都僵了,才聽到有下人來報說午飯準備好的消息。
到周家快一個月,基本上每日用飯都是在老夫人的院子里,或是和陳婳一起陪老夫人在堂屋吃,或是自己單獨在屋子里吃。像今日這般全家聚在一的,除了剛來那晚和七夕那晚,便再沒了。
而且那兩晚,周渡都不在。
好似剛來的那段日子當真是他最忙的時候,自從王家和褚家的案子結了之后,在家中見到他的次數都變多了。
周家人口多,大房和二房的幾個孩子加起來便有七八個,再加上們這幾個或近或遠或本毫無緣關系的表姑娘,一桌顯然是坐不下的。遂每次家宴的時候,都是長輩們一桌,小輩們男分席,各一桌,中間用屏風隔開,互相正不到。
對于這種分席的方式,瑜珠不知道旁人高不高興,反正是再高興不過的。
跟那威嚴板正的青天大老爺一桌,用飯的興致都要上不。
—
周家的家宴素來是以清淡和雅致為主,因為周家老夫人和老太爺最初都是錢塘人士,習慣了吃淮揚菜,在這一點上與江瑜珠并無不同。所以到周家這麼久,都沒有遇到過飯菜吃不慣這一種說法。
只是為了照顧一些人的口味,每桌的角落里也都會擺上幾道辣子菜,以作平衡。
“瑜珠,你到京城這麼久,學會吃辣了沒有?”突然問話的是二房庶出的兒,周家的五姑娘周玉璇。
自從上回七夕燈會后,江瑜珠對周家的這兩位大小姐便抱著惹不起至躲得起的心態,一直不再跟們有過多的接。
如今聚到了一張桌子上吃飯,覺得自己又像是被這兩位大小姐盯上了的可憐蟲。看著周玉璇殷殷期待的神,只得搖了搖頭:“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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