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國想要島國訶特有的一種寒鐵礦。但夏國往訶得從咱們南境過,一不留神就會與宋國海師杠上,姬平君很忌憚這個。”
李鳴挑眉,笑意狡黠。
“富貴險中求。明年我替跑一趟訶,三十船的量,按夏國市價賣給。”
已打聽過,那種寒鐵礦在訶俯拾皆是,況且齊國市舶司的船不是民間商號可比擬的,三十船的量,按夏國市價結算,這利潤非常驚人。
“而且還可順藤瓜,看看姬平君到底要拿這種寒鐵礦搞什麼鬼。我懷疑是夏國在大型火鑄造上有重大進展。”
蕭明徹默了默,半垂眼簾,長睫在眼下拓出一片小小翳。
“也就是說,明年,你還是想親自率船隊出海?”
李鳴笑歪頭覷著他,不答反問:“你不希我再出去了?怕我有危險,也怕我在外招貓逗狗?”
“嗯。”對這幾個問題,蕭明徹倒是坦誠得很。
李鳴笑意更深:“那我明年若再提請出海,你會阻攔嗎?”
以蕭明徹今時今日的地位,若他發話,市舶司絕無人敢讓李鳴出去。
蕭明徹閉目:“若你想去,我絕不會阻攔。”
“這麼好說話?為什麼?”
蕭明徹并未作答,只溫聲笑問:“你是不是還不困?”
這笑里藏刀的問題讓李鳴警鈴大作:“困了困了,睡了睡了。”
(六)
蕭明徹不希李鳴再親自率船隊出海,卻又表示只要自己想出去,他絕不會阻攔。
個中緣由,他沒有解釋。
等到數日后李鳴在蕭寶珍案頭看到一張紙,頓時恍然大悟。
【凰于飛,翙翙其羽,亦傅于天。凰鳴矣,梧桐生矣,于彼朝。】
“這是五皇兄教我的,”蕭寶珍笑瞇瞇對獻寶,“其中有幾個最初我不認得,如今都認全了,又請教過三師,就明白是什麼意思了。”
李鳴了小巧的鼻尖,眼眶微燙:“明白什麼了?說來聽聽。”
稚氣的儲君聲氣,抑揚頓挫:“凰若想展翼,那就給它萬里晴空;凰若鳴聲歇,那就給它高崗梧桐……”
李鳴眼中浮起薄薄瀲滟,角卻彎最甜的弧度。
世人都說,婚姻就是合兩人為一人。
偏有蕭明徹這傻子,不用婚姻之約為縛繩,寧愿自己咽下擔憂與不舍,忍長久分離帶來思念的煎熬,也要讓李鳴始終是李鳴。
這是何其珍貴的心意。
回府的馬車,李鳴坐在蕭明徹上,食指挑起他的下:“說,你是不是心極了我?”
這單刀直的提問讓蕭明徹猝不及防,耳尖霎時起火,一路燃到脖子。
他略偏頭,避開李鳴灼灼的目,笑哼:“廢話。”
那年他為了挽留李鳴,曾立過一張仿佛鬧著玩的字據——
【契約 立絕契約人蕭明徹,愿將名下所有供李鳴自取。此生凡我所有,凡你所需,盡付。】
他做到了。
蕭明徹仰頭看著近在咫尺的妍麗笑臉,眼底眉梢繞著繾綣暖,千言萬語都在其中了。
李鳴粲然笑開:“好了好了,不嚇你了。明年我不會親自去訶,往后也盡量不走來回超過半年的航程。”
“那豈不是,最遠就只能到夏國?”
“對啊。”
蕭明徹略有警惕:“李鳴,你笑得賊眼溜溜,是想說什麼?”
李鳴住他的下,笑哼:“想說,往后你也不用擔心我會夏國招貓逗狗。君甚,夏國小郎君不及你。”
“哦?是嗎”蕭明徹并沒有很開心,“那度揚斐呢?戰開呢?岑嘉樹……唔。”
紅封緘,甜對醋酸,糾纏駁雜,順著車簾隙散凜冬寒風里。
放眼天下,只有你愿一次次送我踏上浩前路,讓我去看天高海闊,山河壯麗;也只有你會沉默地為我守著歸途港灣,讓我不會無枝可棲。
君甚,春風,夏月明,秋花盛,冬雪融,四時繁華都不及你。
作者有話要說:注:凰于飛,翙翙其羽,亦傅于天。凰鳴矣,于彼高岡。梧桐生矣,于彼朝。——出自先秦詩歌《卷阿》
第70章 番外二
(一)
年底, 朝廷各部閉府封印后,李鳴陪著蕭明徹微服去了趟太后陵。
錢昭儀被打發去太后陵思過的最初,皇后和淑貴妃雙管齊下, 沒讓半點關于的風聲再傳進齊帝耳中。
之后齊國朝局持續有變,大事頻發,齊帝無暇旁顧, 早將忘到腦后。
隨著恒王出事,淑貴妃自難保;太子薨逝,皇后悲痛;蕭寶珍登儲位,攝政王蕭明徹崛起,齊國新政開始……
在接二連三的大事之下, 再無人想起被足在太后陵的錢昭儀。形同被打冷宮,任人磋磨, 可謂雖生猶死。
去時錢昭儀正趴在地上,對著污濁積水照影自憐。
那形容枯槁、狼狽落魄、舉止瘋癲,哪還有從前的雍容艷?
墓園的掌事姑姑站在蕭明徹和李鳴后,賠笑低語:“貴慣了, 送來的頭一年很不服管束。年初更是無端端瘋了,私自跑到山上去, 不知胡吃了什麼,回來后高熱兩日, 之后便了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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