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之上,一輛馬車緩緩停下。
周圍道路的其餘行人見到這一輛馬車上的標誌,都齊齊地退避開來。
哪怕是另外也有人驅使著奢華的馬車,以綾羅綢緞作爲裝飾,有著極蠻橫的車伕揮鞭,見到這馬車的時候,也都是齊齊地變,而後忙不迭地退避開來,讓這一輛樸素的馬車前行,驅趕著這輛車的車伕坐得筆直,客氣道謝。
其餘人連忙回禮。
見這馬車遠去了,方纔稍鬆了口氣。
不爲其他。
只因這一輛車拉車的馬,並非凡俗。
這是來自於清河郡的崔氏嫡系。
而這道路的前方,是一片羣山,雲氣繚繞,當這馬車停下來的時候,山前早已經有一名白髮道人等待著,笑著拱手道:“是清河崔家的小姐麼?貧道已久侯了。”
馬車中有清脆聲音回答:“有勞道長在此等候。”
“晚輩心中,實是有愧。”
旋即一人踏下馬車來,是一十四歲左右的,生得一雙劍眉,眸如秋水,五已是極秀了,氣質更是英武至極,只是劍眉筆直未免過於剛直,眉心又有一點紅印,鬢角垂髮,手持一口長劍,顧盼生輝之際,平添了三兩分煞氣。
彷彿劍仙謫塵世。
除此之外,馬車上又下來了兩位,一名是紅垂髫的,生得古靈怪,另一名則是個風雅的青年。
那眉心紅印的捧著拜帖一禮,朗聲道:
“崔家崔元真,來此拜山。”
老道士微笑一禮。
見那明明十四歲,元氣元元神卻都已養得頗好,只是可惜一天生的煞氣,恐怕此修道,雖天資縱橫,也當歷災劫不,收斂心神,須笑道:
“久聞崔家小兒天資橫溢,如同謫仙人,今日一見,果不虛傳。”
“道長過譽。”
那乾脆利落一禮,而後回指著那青年,道:“這是我的族兄。”
“這位是蘇聖元蘇先生的兒,蘇月兒,今日陪我一併上山。”
老道笑著道:“崔家子弟,確實多有才俊。”
“蘇小相公之名,老夫也曾聽聞,是一位賢人。”
“兩位也請了。”
蘇月兒訝異道:“您認得我父親?”
老道人啞然失笑。
回答道:“當年你父親在你這個年歲的時候,也曾問過我同樣的問題啊。”
旋即不管那蘇月兒的驚愕,側,從容拂袖。
背後的雲捲雲舒,本來見到的畫面忽而泛起了層層漣漪,如有大幕,豁然開——
羣山巍峨,仙鶴飛翔。
有巍巍然大氣象展現眼前。
“三位,請吧。”
崔元真眸子亮起,擡頭見那山門巍峨,有一副對聯,一手提劍,自語道出。
“道貫,三界通靈司地藏。”
“雲橫泰岱,萬山稽首拜天尊。”
“好氣魄!”
那位老道人笑一聲,袖袍一掃,雲氣蒸騰,腳下升騰起來雲氣,將三人託舉起來。
如此從容,騰雲駕馭,直山間而去也。
天下道門,共尊魁首者,號爲宗。
此地雲霞流轉,瀰漫羣峰,有靈寶玉芝,四生長;異珍禽,行走於旁,天上有仙鶴振翅雲霄,地上有靈鹿追逐於百草,常人進而忘憂。
實乃是天下天福地之首,養育羣生,參詳道法。
常人若是無緣,難以踏這道宗之中,
哪怕是尋常弟子也得要在山門之下去修行,只有修出先天一炁,則可以山門;等到抵達在世真人這個層次,可以領取一座山峰的使用權,開宗立派,廣收弟子,以傳承自己創造的法脈。
老道人一邊乘雲駕霧,一邊這山門介紹給三人。
蘇月兒看得目泛起異彩,道:“那老神仙,您是真人嗎?”
老道啞然,笑著道:“並非真人,你可稱呼我一聲老道長便是了。”
蘇月兒點頭,環顧周圍,見到了各種各樣的麗風景,心中覺得,今年的年節能夠離開那座小城鎮,來到外面,實在是太好了,若非如此的話,怎麼能夠見到這樣的風景呢?更不要說能夠見到崔元真這樣的人。
這位五姓七宗崔家的小兒也邀請他們一同參與道門的試煉。
似乎是一場幻境,名爲【煉心】,見酒財氣。
只是可惜,蘇月兒沒能夠看破財。
而那位神采飛揚,前去城鎮裡面接他們的那位青年,則是酒字就已潰敗下來。
酒也並非單純飲酒,而是奢侈。
財也不是單純金銀,而是諸多繁華。
而那位生得麗,彷彿仙人般的崔家小姐,則是從容不迫,一炷香的時候經歷酒財氣而道心不變,更是起一劍,將試煉所用的玉佩斬碎,那位道長極爲欣喜,言道我輩中人,當即收門牆,所以能來這裡拜山。
他們兩人則是沒有資格進山門,只是能來這裡送一送崔元真,當即也是心中憾,道:
“可惜,可惜……實在是太難了。”
那老道人須笑道:“那只是簡單煉心而已。”
“只是幻境都看不破的話,那若是現實中當真有人給你們黃金千兩,車乘數十該怎麼樣呢;又或者給你介紹一番上乘的因緣,許你一生圓滿呢;更有者,許你壽數千百,你們又怎麼能放下呢?”
“而這些都看不破,放不下。”
“真有一日,你壽命要盡了,有其他法門可以殘害蒼生,以續你壽命。”
“你必然放不下。”
“如此則不可傳正法,不可傳正道。”
蘇月兒道:“真的有人能放下這些嗎?”
老道笑答:“或許呢?”
蘇月兒想了想,好奇道:“那最大的煉心是什麼呢?”
老人想了想,搖頭道:
“我不曾聽說最大最難,不過道藏當中倒是有提及有一種方法。”
“似乎是會讓人經歷一生。”
“有許許多多的人都沉淪於其中,再也無法自拔。”
蘇月兒道:
“那也太難了啊。”
想想自己連一場幻夢都沒能扛過,一想到那漫長一生的夢,心中都覺到害怕畏懼。
下意識往後面了脖子。
老道人乘雲駕霧,帶著他們去了其中一座山峰,所見山川巍峨,風甚好,崔元真正在遍覽風,忽而擡眸遠遠見到最中間那一座最高的山峰,好奇問道:“前輩,爲何這一座山峰上,似乎沒有法脈?”
老道擡眸看去,須慨道:“那是天柱峰啊。”
“我宗有七十二峰,大頂天柱峰爲七十二峰之首,上應三天,環視萬里之地,見日月之升降,傳法數千年來,這天柱峰確實是沒有任何一座法脈,聽說上面什麼都沒有,只有很尋常的一座道觀而已。”
既無靈,也無弟子。
唯獨一名道人,盤坐其中。
哪怕是各派的首座,在世真人也無緣踏上這山門一步。
素日裡來,人們來去修行,有的上山之時不曾聽聞這個道人姓名,一直到去世的時候也不曾見過此人的面目,就彷彿天柱峰並沒有這個人一樣。
“那人是誰?”
“哈哈哈,好問題,老道士我也想要知道啊。”
“大約是仙人吧?”
老人慨笑著道:“我像是你們這樣的年紀來到山上,到現在已經過去了兩百年。”
“那一座山還是這樣。”
“或許等我壽數盡了的時候,這一座山也還是那樣。”
“來來來,不提此事,我帶伱來去見本脈的首座真人。”
老道帶著他們前去拜見真人,那位真人氣質縹緲,端莊從容,崔元真神鄭重,正要拜見,卻見到真人的神一滯,微微擡眸,虛空之中,雲氣飄,約約可以聽到了玉磬的清脆聲音,那真人面驟變,忽而道:“你三人且等著,老夫有事,且去!”
話音未曾落地,這位真人直接化作一道流飛離。
衆人驚愕,擡眸看向外面,見到黃祥雲廣闊厚重,一道道流飛離而去,或者是乘雲駕霧,或者騎在仙鶴背上,直了那最高天柱峰上,絢爛奪目,讓人驚愕,老道人似乎想到了什麼,眸子瞪大,步步往前,道:“這,這……難道是……”
崔元真道:“是那位道長出關了嗎?”
蘇月兒和那位崔家的年慨:“不知道是何等重要的事。”
諸多真人,齊聚於天柱峰上的樸素道觀之前。
那位不知多歲的道人已走出道觀。
此刻手中握著一張紙,上面有新墨寫著詩句。
正自垂眸看去。
衆多真人們無比恭敬。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那位在此打坐了千年的道人放下了手中的白紙,忽而開口道:
“吾方纔打坐,似夢非夢,彷彿見到一畫面,因而驚醒。”
諸多真人們好奇。
道門打坐的時候要把斷四門,收斂元神。
是何等分量的事,能夠讓這位在打坐中驚醒過來?!
一人踏前一步,詢問道:
“敢問前輩,見到了什麼?”
那道人將白紙放在桌子上,沉許久,垂眸看天下,回憶自己在打坐時候覺到的氣息,自己已經掌控這一方天地,天下偌大,竟然當真有人可以讓自己毫無察覺的況下,靠近於如此之近的距離,若非那年【刻意】出氣息,自己都無法察覺到……
又回憶那年眸子含笑,老者須,梅花盛開,如同虛幻,但是這白紙落下,卻又真實無比。
明明有如此手段啊,卻又出氣息。
太刻意了。
莫非是要提醒我,不可在此打坐,單純的打坐修行,並無意義嗎?
仙人我頂,結髮長生……
這詩句,難道是自稱?
於是心中不由心緒起伏,許久後,才帶著幾份慨嘆複雜,淡淡道:
“梅花樹下,我見一年與老者論道。”
“如是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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