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漸璞的尸,是在虞安歌登上皇位后第五天才運回來的。
天氣慢慢變熱了,尸在路上了五天時間,難免有些異味。
虞安歌用帕子捂住口鼻,掀開棺材朝里面看了看,確認是商漸璞無疑,才算是徹底放下心來。
據當時在場之人所說,這個曾經叛逆別扭的年,是被方侍兩刀斃命的。
第一刀砍在了商漸璞的背上,第二刀則是削斷了他的咽。
如今這棺材里,鮮早已凝固,傷口有了腐爛的跡象,散發著令人作嘔的味道。
虞安歌垂下眼簾,淡淡道:“讓禮部擬一個謚號,便下葬吧。”
雁帛在一旁問道:“圣上,可要等西圣過來?畢竟他們是兄弟。”
虞安歌搖頭:“不必,徒惹他難過罷了。”
虞安歌知道,商清晏對商漸璞的十分復雜,有厭惡,有嫉妒,有憎恨,亦有割舍不掉的親緣。
別說商清晏了,就是虞安歌自己,看到躺在棺材里的商漸璞,都不由想到當初在秋狩時,那個一臉別扭,卻依然跟在商清晏后相護的年。
是人非,真是令人唏噓。
上一輩子的恩怨,到底是牽扯到他們上了。
是非對錯,都是一筆糊涂賬。
但無論從哪方面來看,商漸璞都必須死,絕無轉圜余地。
與其讓商清晏看到商漸璞的尸,徒增悲傷,不如直接告訴他結果。
隨著商漸璞尸首一起送來的,還有商漸珩的尸。
虞安歌站在棺材前面,不知為何,遲遲不愿手打開。
商漸珩的目的達到了,的確牢牢記住了他。
虞安歌之所以冷心冷,是因為把所有的都放在了自己在乎的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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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商漸珩,從來不在這個行列。
虞安歌對商漸珩的厭惡,源自上輩子哥哥的慘死,源自江南百姓無鹽可食的煎熬,源自敵對陣營,不死不休的立場。
可事到如今,人死賬消,虞安歌不得不念著他的付出。
商漸珩罵沒心沒肺,畢竟這輩子,商漸珩雖然討厭,但屢次三番對示好,然而虞安歌從來不領。
這一回,這份,虞安歌卻是不得不領了。
商漸珩在攻打盛京之際,帶兵前去圍堵商漸璞,大大減輕了虞安歌的力,也斷絕商漸璞逃走的可能。
更重要的是,商漸璞死在和商清晏誰的手里都不妥當。
和商清晏算是一的,做出來的事,也難免會被算到一塊兒去。
和商清晏可以造反篡位,可是商清晏畢竟跟商漸璞一母同胞。
殺了親弟弟這個名頭,畢竟不好聽。
而商漸珩“戾太子”的名聲已經夠爛了,倒是沒有這方面的擔憂。
再加上商漸珩對商漸璞的恨,不亞于對商漸琢,讓商漸珩前去了結商漸璞,對雙方來說,都是一件好事。
站在棺槨前猶豫半晌,虞安歌才命人開棺。
商漸珩的尸遠比商漸璞狼狽許多,他上不僅有刀傷箭傷,還有倒地后,被人踩踏出來的痕跡。
仵作說,他上的骨頭都被踩斷了,臉上也有一道駭人的傷疤。
看著他破敗不堪的樣子,
虞安歌心底不可避免地生出幾分憐憫。
曾幾何時,這位大殷的太子,一襲紅,張揚明艷,不論走到哪里,都是人群的焦點。
若說商清晏是不食人間煙火的謫仙,商漸珩便是那蠱人心的魅妖。
如今他那雙微挑的丹眼閉死,臉上那道傷也破壞了他明艷的容。
著實令人嘆惋。
他有能力,唯獨缺了對下位者的仁心,便注定跟虞安歌不是一路人。
虞安歌吩咐道:“為他好生整理儀容,不得再提他從前所有惡名,以大殷太子的名義葬皇陵,跟周太妃葬在一起。還有那個方侍,葬在太子皇陵側宮。另外...”
虞安歌取出商漸珩給的那封信:“將此信送去涼國,到涼國皇太后手里。再告訴他,太子珩乃是死于大行皇帝之手。”
虞安歌讓人將商漸珩面葬皇陵,不僅是念他最后幫,亦是擔心商樂靖心有芥。
雁帛領命,去安排商漸珩的后事。
除了他們兩個,還有許多事需要虞安歌忙碌,比如跟商漸璞一起撤離盛京的大小員。
其中,辛太傅雖有驚,但是沒有負傷,被虞安歌的人一同押送回盛京了。
然而他年老衰,上路時就在病中,折騰這一遭,更是虛弱得連說句話都費勁兒。
虞安歌念在他曾收留過年商清晏的份上,沒有對他怎麼樣,只是命辛府子孫將他接回家好生照顧,后續等商清晏趕來盛京,再親自理。
能跟著商漸璞撤離的,要麼是商漸璞的親信,要麼是在從前朝廷,能呼風喚雨的人。
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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們大多都是敬畏虞安歌的鐵手腕,畢竟虞安歌之前在太和殿毫不留殺人的行徑,實在令人膽寒。
但也有一些人,誓死不從,認為虞安歌是臣賊子,更是一個人。
虞安歌不是暴君,之前在太和殿殺人,也只是為了盡快立威。
若真要把天下反對人登基的員殺了,只怕菜市口殺個三天三夜也殺不完。
虞安歌道:“不愿服從朕的員,若有罪行,一律下獄,若無罪行,一律革職。朕要重開科舉,不拘一格,選用新臣。”
說到這兒,虞安歌不忘補充:“科舉考試不拘男老,皆可參加。”
夜里,虞安歌來到皇宮最高的邀月樓,登高遠眺,俯瞰天下。
整個盛京在短暫的混之后,又恢復平靜。
萬家燈火,裝點著這座天下最繁盛的城池。
虞安歌仰頭,看著一無際的夜空,腦子里卻驀然想到宋錦兒。
確切地說,是宋錦兒口中所述的穿越國。
初聽覺得匪夷所思,如今登上皇位,大權在握,便要努力將那匪夷所思的世界,變真的。
虞安歌也沒想到,剛重生時,恨宋錦兒恨得牙,可現在,所有恨意都煙消云散了。
歸到底,不過是個被人愚弄的可憐人。
但愿在該在的世界里,不再被人欺騙利用。
空中不知是誰放了煙火,宋錦兒研制出火藥之后,大殷的煙花也富起來。
虞安歌看著天空中乍然絢爛,又倏然消失的火,角出一抹微笑。
天下初定,太平有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