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俱是不著痕跡地低下了頭,連呼吸都屏住了,特別是楚明,握著劍的手都抖了。
沈落衡像是剛沐浴完,頭發鬆散下來,隻用一錦帶鬆鬆挽住,一銀月的繡邊袍鬆鬆垮垮罩在上。
配上他臉上的溫和笑容,更顯得整個人清潤如玉,仿佛從畫中走出來的儒雅俊俏小書生。
這樣溫的人怎會殺人呢?
喬婉君怔愣間,沈落衡已經來到麵前,他先是不著痕跡看了眼躲在後的小婢,而後溫和地牽住的手。
“阿婉,今夜下了大雪,你怎穿得這樣單薄就出了門?”
可能是小時候留下的病,平日裏看著還算可以的喬婉君,一到冬日,就畏寒倦怠。
南陵說了,這是胎帶的病,沒的治,隻能在冬日的時候,好生將養著,盡量別傷風寒。
這件事,他早前便已經代下去,讓整個鎮國公府的人都記下了,可偏偏,還是有人在試圖挑戰他的底線。
真是不知死活啊。
沒關係,等他將阿婉哄好了,自會收拾。
他掩住眸底的冷戾,麵上都是對的擔憂。
多年的錘煉,他的偽裝已是爐火純青,喬婉君自是察覺不了,隻看到了他的溫和和擔心。
心下更是迷茫。
“阿衡,有件事我想問問你,你可會與我說實話?”喬婉君問。
沈落衡仍是笑著,繾綣,道,“有什麽話,我們進去再說,外麵天寒地凍的,別再傷了子。”
喬婉君吃不吃,這是他這麽多日子以來總結出來的,因而,他沒想過,會拒絕。
“不,”喬婉君掙了他的手,垂下眸子,轉拉了把後的小婢,道,“阿衡,你是不是派人將的姐姐抓走了?”
沈落衡的手就那樣空了,僵在半空中,像是水上的浮萍,無無靠,漂浮不定。
亦如他現在的心,慌慌沒有安全。
而這一切,都是因為那個裝可憐、扮委屈的婢!
到底在阿婉麵前說了什麽,讓一貫乖巧聽話的人,生出了反逆之心。
喬婉君問完,沒得到沈落衡的回答,又轉頭看過來。
眸中染上了些不可置信和驚慌,像是已經信了那婢所言。
沈落衡這才緩慢地收回手,掩在寬大的袖袍中,了拳頭,青筋繃起。
他垂眸看著喬婉君抓著婢的那雙素白小手,心像是被鈍刀在淩遲。
是相信了旁人的話,要與他站在對立麵了?
可一切明明都在他的計劃之,一切都好好的,幸福的很。
沒了討厭的人來打擾他們,他是的夫君,是與同床共枕,最親的人。
怎就因為別人的幾句話,就不信他了?
垂下來的發蓋住了他臉上的冷戾和鷙,紛紛揚揚的雪花飄落在他的肩頭,他卻覺不到冷似的,無知無覺。
再抬頭時,他還是那個溫的郎君,出口的話中帶了幾分茫然和委屈。
“阿婉,你說的這些我都不知道。這中間是不是有什麽誤會?”
“姐姐是誰?我都不認識,又為何要派人抓?”
說完這些,他瞇起眸子,看向那在角落裏,瑟瑟發抖的小婢,問,“你確定你的姐姐是被我派人抓走的?”
聲音不輕不重,聽著是再尋常不過的問話。
可小婢,包括其他下人在聽到這話後,都到了生命被威脅的無力。
從來沒有一個下人,能鬧到國公爺的麵前,得國公爺一句問。
大多數人犯了錯自會有管家和宋源、楚明發落,不用國公爺過問。
隻有些極個別的需要請示國公爺,再由宋源或者楚明出麵理幹淨。
無論是哪一種,無論你是對是錯,隻要是鬧到國公爺這裏,必然是活不的。
可小婢已經走投無路,知道今日無論如何,自己也是活不下去的了,隻想再爭取一下。
哪怕隻有萬分之一的希。
小婢鬆開了喬婉君,‘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頭重重磕在青石板磚上,立刻就破了個口子。
“國公爺,奴婢名喚玉霞,姐姐名喚玉翠,今日隨夫人回來後,被一群侍衛強行抓走了,到現在也未回來,還請國公爺和夫人替奴婢做主啊!”
說完,又重重磕了好幾個頭,滴在了板磚之上,目驚心。
喬婉君也在等著一個答案。
沈落衡聽完,擰眉沉片刻,朝楚明招了招手。
“你去問問,那個玉翠的婢去哪了?”
“帶上人給我好好找到,今日若找不到,扣你這個月的月例銀子。”
楚明應了聲“是。 ”帶著侍衛們離開,臨走前,還看了眼沈落衡。
人群散去,隻剩下了沈落衡和喬婉君,以及地上跪著的玉霞。
沒多時管家匆忙跑來回稟,說侍衛不過是詢問玉翠些事,已經讓人回去了。
還說玉翠已經值到其他地方了。
“好了,阿婉,我已經讓人去找了。可能是在其他地方忙事,耽擱住了。”
“沒事了,我們回去吧。”
這府中的下人,都是管家在安排,喬婉君也不懂,聽他這樣說,也覺得合理。
便說,“是誤會,說開了就好,玉霞小小年紀擔憂害怕的,也實在可憐。”
見沒再反駁,沈落衡麵容和煦,順著道,“是,回頭我再跟管家好好叮囑一番。這管家是府中的老人,做事有他自己的一套,我之前也沒過問過。”
他不過是個初來乍到的,國公府已有的幾十年規矩,他不清楚也是正常的。
喬婉君點點頭,也開始自省道,“也是我的失職,總歸我是這府中的主母。”
沈落衡卻道,“這府中事務繁雜,若是事事都需要你親自過問,就算不吃不睡,也是管不過來的。”
這點喬婉君也是知道的,往日在喬宅的時候,府中之事也大多給管家,管家自會料理。
想到這,點點頭道,“那明日,讓管家來我這裏一趟,和我仔細說說府中之事。”
沈落衡答應下來,兩人攜手往臥房走去。
“夫人!”玉霞卻再次喊住了喬婉君。
喬婉君轉,回頭。
沈落衡閉眼,深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