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此，有人奚落，有人默默看戲。

隨著李、王兩家人的離開，圍觀的鄉親們也都散了。

孫家父子將蕭穆、蕭縝請進堂屋。

孫典笑笑，沒正經地對蕭穆道：“您老該不會突然發慈悲，愿意全小子了？”

蕭穆一個眼神都沒給他。

孫興海一掌拍過去：“滾，混不吝的玩意，這沒你說話的份！”

孫典一聽娶柳初還是沒戲，哼著出去了，眉眼文氣的孫緯繼續站在親爹后。

孫興海朝蕭穆賠罪：“兔崽子混慣了，您老別跟他計較，這會兒過來可是出了何事？”

蕭穆讓孫子說，蕭縝便將桃花流民、半路流民占山為寇這兩件事簡要道來。

孫興海越聽眉頭皺得越：“這才剛太平一年不到，西地怎麼又鬧災荒了，唉，流民，往年府還會想辦法遣回或就近收容，現在那些當的都人心惶惶，恐怕沒心思再管流民了。”

蕭穆：“這幾年村里男丁了大半，很多戶都只剩一些老弱婦孺，如果流民夜里潛進來，失竊損財是小，就怕鬧出人命。”

孫興海點頭：“是個問題，您老的意思是？”

蕭穆：“安排八人巡邏守夜，前后半夜各四人，登記村里十八歲以上五十歲以下男丁，流值守。”

孫興海看眼兒子，思忖道：“是個好法子，就怕大家不愿意。”

蕭穆：“所以得靠你把道理講明白。”

孫興海嘆口氣：“行，我盡量說服大家。”

靈水村北面有條靈水河，村子里還有片近兩畝的水塘，村里有大事要知會商議的時候，都在水塘邊上的一塊兒大石碾盤前集合。

孫興海上倆兒子，與蕭縝祖孫倆一起去了水塘。

鑼聲一起，閑著無事的村民們都靠攏過來，每家至一人。

看人到的差不多了，孫興海站到碾盤上，咳了咳，把蕭家祖孫帶來的消息講了一遍，跟著就是提議巡邏守夜：“大家都知道蕭千戶見多識廣，他這法子我雙手雙腳贊，大家伙也都同意的話，咱們現在就列個名單，把每晚值守的人選定下來。”

孫緯坐在碾盤邊上，面前鋪了筆墨紙硯，煞有介事。

村民們一聽，七八舌地議論起來。

“以前咱們這邊沒怎麼鬧過賊啊，會不會太大驚小怪了？”

“就是，桃花那麼點人都能抓到賊，咱們這邊就是真來了，大家一起上也能逮住，何必讓爺們折騰半宿不睡覺。”

“蕭千戶別的地方都好，就是喜歡把咱們當士兵們管。”

有年男丁的家里更是有自保的底氣，不愿意為了保護那些老弱婦孺之家而苦了自家，守夜一來辛苦，二來還要多準備一頓吃食，折騰半宿后肯定啊。

老弱婦孺之戶倒是想支持，可是對上街坊們不滿的眼神，也就不好開口了。

蕭穆見了，再次提醒道：“流民若來竊，黑燈瞎火的可不會先看看哪家有沒有男丁，遇到那心狠的，手里可能還會帶著刀斧利。”

這話唬住了一部分村民，奈何很多人都抱著僥幸心理，否決的還是占多數。

沒有府的明文規定，里正也不能強按著百姓聽他差遣。

有人還哄人似的奉承蕭穆：“您老放心，有您坐鎮咱們村，那些流民絕不敢來。”

蕭穆搖搖頭，帶著蕭縝走出了人群。

——

傍晚吃飯時，蕭穆老爺子的臉不太好看。

蕭延哼道：“好心當驢肝肺，他們不領早晚吃苦頭，祖父您就別管了，反正咱們家人多，來幾個抓幾個。”

蕭野：“就是，每個人守半晚而已，瞧把他們懶的。”

蕭涉：“要不咱們兄弟去守，二哥四哥守前半夜，我跟三哥守后半夜。”

蕭延剛要罵傻弟弟，隔壁桌的賀氏先急了，猛地放下碗筷，瞪著小兒子道：“他們給你啥好了你要替他們出力？真吃飽了撐的你去山里多打點獵回來，氣死我了，我怎麼生了你這麼個憨貨。”

蕭涉委屈地看向祖父。

蕭穆：“靠你們兄弟能堅持幾晚，這事就得全村人一起出力才能長久維持。”

蕭涉：“那今晚來賊了怎麼辦？”

蕭延：“全憑各家運氣，咱們家又不是佛門，出言提醒已經盡了同鄉之義，二哥，你說對不對？”

默默吃飯的佟穗往旁桌瞧去，就見蕭縝簡單地點點頭。

蕭涉見二哥都不同意自家人單獨去守夜，這才歇了心思。

今天該大房這邊負責飯食，飯后佟穗與柳初留下來洗刷碗筷、喂豬喂馬。兩人分頭進行，佟穗覺得自己比柳初力氣大，攬了喂豬騾的活兒，一手提著一個泔水桶去了后院。

后院很大，中間一排屋舍的昏暗燈傳不過來，佟穗本來心無旁騖的，卻在視線掃過騾棚旁邊的騾車時形微頓，許多不愿回想的畫面偏偏爭著跳了出來。

幽暗中，兩匹大黑騾一不地朝著這邊，倒是另一側豬圈里的哼唧聲稍稍轉移了佟穗的心思。

先去喂豬，以前是面朝豬圈，這會兒側站著，不時警惕地看眼騾棚。

后突然傳來腳步聲。

佟穗手一抖，猛地回頭，看見一道提著燈籠的模糊影。

“是我。”那人將燈籠往高舉了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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