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意了。
他們的修為何其之高,定是在鬼哭凌空靠近的第一時間就察覺了氣息,于是一路循著刀意來到這里。
謝鏡辭覺得自己就是條砧板上的魚。
“我去了……城郊。這是我在城郊認識的朋友。”
給裴渡悄悄使一個眼,上前一把抓住云朝手臂:“對不起嘛娘。我醒來時周圍靜悄悄的,你們也不在家,躺了那麼多天,總得一,找個人說說話對吧?”
“原來是城郊。”
眉目清冷的修揚笑笑,語氣雖淡,吐出的言語卻是有如平地驚雷:“我還以為你去了鬼冢。”
謝鏡辭心口砰砰一跳,像被人打了一下后腦勺。
佯裝好奇,勉強笑笑:“鬼冢?為何要去那個地方?發生過什麼事嗎?”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謝鏡辭總覺得娘神不對。
像只靜候獵的狐貍,讓有些不安心。
而事實是,這個下意識的直覺并非是假。
云朝面不改,口而出:“因為你不是很喜歡裴渡嗎?”
如果謝鏡辭此刻里含了口水,定會一腦全噴出來。
喜喜喜歡什麼?很喜歡裴渡?
謝鏡辭猛地抬頭。
“我們方才正打算前去鬼冢尋你。”
謝疏亦是笑:“當初和裴渡訂婚,你不是興得五天沒睡覺,夜夜在墻上爬來爬去,還笑個不停嗎?”
才沒有。
明明只是在床褥滾來滾去而已!而且一邊笑一邊爬來爬去……又不是只猴!
謝鏡辭嘗試對裴渡傳音:“他在胡說八道,你你你信我!”
該死為什麼要結!
“在你的臥房里,不是收藏了幾十張他的畫像嗎?”
云朝接話,目落在裴渡臉上:“這位小道友,你說像不像了魔?用丫鬟的原話講,是‘小姐又在對著畫像傻笑’。”
越說越離譜,是這種人嗎?
只不過是經常在日記里描摹裴渡的側臉,偶爾一邊畫一邊笑而已。讀書人的事,那能“了魔”嗎?
謝鏡辭明白了。
這兩人都是活了百年的老狐貍,一眼便看穿的心思和裴渡的份,之所以這樣說,是在盡快承認真相。
——那也不能拿你們兒的名譽開玩笑啊!
已經不敢去思考,裴渡聽罷會作何想了。
“這位小道友,可是覺得不適?”
謝疏慈祥一笑,看不出毫壞心思:“我們在說辭辭和的意中人,小道友的臉為何這樣紅?”
謝鏡辭那個“意中人”嚇得頭皮發麻,抬眼匆匆一瞥。
好家伙,不止耳,裴渡的整張臉全紅了。
裴渡臉紅了,的臉沒了,謝鏡辭只想捂著臉嗚嗚嗚地藏進地底下。
隨即便是須臾的沉默,再一眨眼,年已然上前一步,沉聲開口:“之前在鬼冢,多謝前輩相助。”
他用靈藥暫時變換了模樣,聲音卻是如初,清清泠泠的,帶著點啞。
謝疏早就看出他份,聽罷也不吃驚,不過輕聲笑笑:“不用多禮。”
謝鏡辭:?
這回到謝鏡辭聽不明白:“等等,什麼鬼冢,什麼相助?”
裴渡低聲解釋:“之前各大世家發圍剿,千鈞一發之際,是謝前輩放了我一馬。”
當初四面楚歌、殺機重重,裴渡沖出重圍已是負重傷,狼狽逃竄時,與謝疏恰恰撞上。
執劍的青年并未出手,而是靜靜凝視他良久,長嘆一口氣:“可否要我助你?”
他已是負罪之,怎能拖累前輩。
于是裴渡搖頭,謝疏則側讓出一條道路:“走罷。”
“小丫頭片子,這麼不相信你爹你娘?我們是那麼不通理的人嗎?家中傷藥了大半,方才路過錦繡坊,又聽說你深夜特意買了好幾件男裝,一來二去,我們還能猜不出你的去向?”
云朝按著太,頗為無奈的模樣:“不過這樣也好。萬般防備,總是沒錯。”
傷藥了大半。
特意買了好幾件男裝。
謝鏡辭覺得要完。
別別扭扭撒了那麼多慌,結果這段話一出,豈不就擺明在告訴裴渡,之所以前往鬼冢……全因格外在乎他,迫不及待想把他帶回家?
謝鏡辭僵著脖子,抬頭悄悄一。
裴渡臉更紅了。
——所以之后究竟要怎麼解釋啊!娘!
“外面不便談話,不妨先回謝府如何?”
謝疏揚眉:“你們兩位,應該有不話想說吧。”
他不傻,之所以愿意相助于裴渡,不但因為知曉兒的心思,除此之外,也能約猜到一些有關白婉裴鈺的真相。
無論彼此是否相識,眼見無辜的孩子辱隕落,為一名修士、一個前輩,謝疏都不會吝惜協助。
謝鏡辭呆了好幾個瞬息。
回到云京之前,滿心忐忑地做足了思想準備,心里爭論的說辭一套接著一套,下定決心要讓爹娘不再排斥裴渡。然而聽爹的語氣……
一句話沒說,這兩位就已經心平氣和接現實了?
離譜。
不愧是爹娘!
因藏了氣息與相貌,裴渡時隔數日,終于能行走在人如織的大街上。
日熹微,久違地落在年面龐。他近乎于新奇地打量一草一木、一幢幢鱗次櫛比的參天樓閣,眼底影明滅,看不出思緒。
謝鏡辭輕咳一聲,亡羊補牢:“方才我爹娘說的那些話——”
“我明白。”
裴渡抿笑笑,因置于太底下,眼中頭一回映了淺淺的。線溫和,卻生出莫名的:“前輩不過開了玩笑,催促謝小姐將我的份如實相告。我有自知之明,謝小姐不必多想。”
他說得云淡風輕,謝鏡辭卻是一頓。
什麼……什麼“有自知之明”。
這分明是最不符合他的詞。
其實他很好,同其他所有人都不一樣;其實有人一直在悄悄喜歡他,會因為他上的傷疤掉眼淚。像這樣那樣的事,裴渡什麼都不知道。
心口又跳了一下。
也許是太刺眼,又或是心里的緒太滿太多,嘩啦啦溢了滿地,謝鏡辭抬眼對上他的視線,指尖攥袖口:“如果我說,那些都是真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