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機會被用掉,另一個世界里謝鏡辭要想醒來,就只能通過補全神識法子。
而恰好,此番前來東海,就是為了奪回那份散落神識。
系統曾說過,它們會在不久后解決那團魔氣。
已知魔氣來自于另一個位面,而系統為天道意志執行者,絕不能手命運進程,左右每個人30340生死存亡。它無法除掉魔氣,唯一可行解決辦法,只剩下打開位面間通道,強制讓后者離開。
也就是說,會有一段短暫時間,讓兩個世界彼此連通——
于是在此地奪回神識,再用它喚醒另一世界謝鏡辭,這個看似天馬行空計劃,終于擁有了執行基石。
而讓徹底決定冒險一試,是決戰之際憶靈。
說來也巧,如果憶靈沒把記憶單獨提煉出來,等它被裴渡一劍劈開,散落神識便會徑直融進謝鏡辭識海。
萬幸它氣急敗壞,為折磨謝鏡辭,特意凝出了這個小小團。
直到現在,它也沒碎開。
系統沉默許久。
它想說話有許多,腦子里思緒同樣不,詫異、唏噓、嘆,以及一莫名欣喜,種種緒涌到邊,最終匯一句無可奈何低喃:“你運氣還真是不賴。”
謝鏡辭笑:“是啊。”
魔氣報、系統協助、裴渡拔劍、神識凝聚、孟小汀等人及時救場,倘若缺其中任何一環,莫說來到這里送還神識,恐怕連小命都保不住。
一環扣一環,這才是命運有趣之。
鬼哭凌空而起,刺破鬼冢上方匯聚魔氣,抵達云京時,已經到了深夜。
云朝與謝疏還是不在家中,聽說仍在四奔波,試圖找到能治好兒藥。
府邸靜謐,特意藏匿了氣息,用儲袋里鑰匙打開房門。臥房里布置有諸多陣法,好在都能認出氣息,不會輕易發起襲擊。
熏香如水,將整個空間渾然包裹,天邊一明月灑下清輝縷縷。當抬眼,見安靜睡。
面對面看著另外一個自己,這種覺很是奇妙。
這個世界里謝鏡辭已經沉睡數年,比更瘦一些,蒼白得近乎明,一不躺在床上,像朵被心呵護、卻隨時可能枯萎花。
[你確定要把神識給?]
系統聲音有些飄忽:[這份神識本應是你,不止記憶,還承載了很大一部分修為。如果它不回歸原位,你可能要花上幾十上百年時間,才能讓識海愈合。]
謝鏡辭無聲一笑。
看重修為,一心想要名震天下不假,卻也明白一個再簡單不過道理:在名震天下之前,首先得做到無愧于心。
圓團吞吐著金暈,被送到額前,輕輕一。
這份記憶,是謝鏡辭不斷追尋終點。
而在這個世界里,它將開啟另一段嶄新故事,為一份彌足珍貴引子。
[不知道為什麼,我居然覺得有點開心。]
系統看著團漸漸消失,融進蒼白前額,說著加重語氣:[我已經很久沒覺得開心過了。]
“好啦。”
謝鏡辭心滿意足,終于長長出了口氣:“我們走吧。”
說著一停,后知后覺想起什麼,從儲袋里拿出一卷書冊,放在床頭。
這是被放在謝府門前30340新一期《朝聞錄》,記錄有當日大大小小各種新聞,這回頭版頭條,便是裴渡遭到正派圍剿,墜落深淵。
謝鏡辭在鬼冢地圖角落做了個記號。
[只可惜時間迫,不能繼續留在這里。]
它喟嘆一聲,有些憾:[你真能保證醒來以后,會在第一時間去鬼冢找裴渡?]
先不說此時謝鏡辭虛弱至極,單論裴渡,他已淪為人盡誅之墮魔,要想去鬼冢救他,所要背負力難以想象。
更何況這個世界謝鏡辭與他接不多,怎就知道見面以后,那個殺人如麻魔頭不會對出手?
謝鏡辭還是笑:“你還記不記得,當初我醒來之后,做第一件事是什麼?”
那時沒有關于暗裴渡記憶,卻在聽聞他墜魔淵消息后,頭也不回去了鬼冢。
不管在哪個世界,無論記不記得,對于謝鏡辭而言,裴渡永遠與其他人不同。
一定會去找他。
[那就走吧。]
系統在識海了個懶腰,無比愜意地翻滾一通:[這邊事解決了,別忘記你那個裴渡——他傷那樣嚴重,可得好好安一下。]
謝鏡辭揚:“嗯。”
今夜鬼冢格外蕭索,夜半不見亮,約可見天邊幾點寒星。
除了幾聲夜梟哀啼,四下沒有別什麼音韻。連晚風也到了倦意,有氣無力地拂掠而起,在石壁上出沙沙輕響,宛如困倦呢喃。
在怪石嶙峋角落里,呼吸聲已在漸漸消減,微不可聞。
撕裂深深滲進骨頭,每次呼吸都會帶來鉆心疼痛。
識海幾乎被劇痛全盤占據,裴渡用力吸了口氣,隨著腔,心口像被長劍猛然刺穿。
這種痛楚昭示著他命不久矣事實,卻也能讓他覺得,自己仍然活著。
仔細想想,其實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何會走到如今這一步。
明明最開始時候,一切都在朝著最好方向發展。
他終于能接下謝小姐劍,并與定下婚約,有時夜深人靜,會面頰滾燙地悄悄去想,謝小姐出“夫君”時模樣。
這些年來,他頂著無數追殺翻遍山林遍野,只為尋得能將治好藥材,明明只差最后一味藥……就能救醒。
念及此,自裴渡眼底涌上再明顯不過自嘲。
就算謝小姐能夠醒來,也注定與他再無關聯。
一個萬人厭棄邪魔、一個即將死去廢人,何等何能膽敢去奢于。
在他聲名狼藉境況下,就連“裴渡未婚妻”這個名頭,都了種于啟齒稱謂。
即便如此,裴渡還是無比強烈地期盼著能睜開雙眼。
他希謝小姐能開開心心地活著,至于陪在邊、讓到開心人是不是他,并不多麼重要。
混沌意識朦朦朧朧,他忽然覺得很困。
這是無法繼續支撐預兆,靠坐著石壁年長睫半闔,到脊背上一片冰涼。
死亡并不如想象中那樣可怕。
靈力緩緩流逝、一去不回,在遍布全劇痛里,裴渡察覺到一突如其來氣息。
……是想來確認他死沒死正道修士嗎?
來此地搜尋他尸人不在數,好在裴渡偏僻角落視覺死角,很難被輕易看到。
他冷然抬眸,眼角眉梢盡是冰涼寒霜,下一瞬,便是殺氣全無,顯出許茫然神。
似乎是不久前離去謝小姐回來了。
裴渡第一個念頭,是可能在這兒落了東西,中途折返來撿。
這個想法并未持續太久,全因年逐漸看清模樣。
與之前出現人并不相同。
年輕姑娘面如紙,是許久未見后蒼白,臉頰比方才那位瘦削不,棱角更為分明,顯出伶仃病。
他心口轟然一跳。
就連著打扮……們也是全然不同。
一個突兀設想緩緩浮現,他暗罵自己不知好歹、自作多,呼吸卻忍不住輕輕發。
不遠姑娘向他投來視線。
在四下瘋長夜里,謝鏡辭提著燈籠,看見那道頎長人影。
深淵外狂風呼嘯不止,比風聲更加劇烈,是陡然加重心跳。
那是裴渡。
傷痕累累,側纏繞著沉甸甸魔氣,幾乎了個人。
當時從沉眠醒來,《朝聞錄》被平平整整擺在床頭。謝鏡辭一字一句認真看完,心里最多緒,是心疼與惱怒。
裴渡究竟是怎樣人,再了解不過。以他子墮魔,必然遭遇了常人難以想象不公與折磨。
他一直都是孤零零一個,除了謝鏡辭,沒有誰愿意在出事時將他護下。
到來全憑一腔熱,在路上潦草想好了說辭。
什麼魔頭,什麼正派圍剿,作為昏迷了好幾年重傷患者,對此一概不知——
這是最為理所當然離經叛道。
來鬼冢之前,謝鏡辭曾在心里做過無數次演練。
第一步,舉起提在手里燈籠,佯裝出毫不在意模樣,抬頭一。
躍火苗暈出薄薄一層亮芒,瑩輝如霧,宛若流水涓涓,向四面八方溢開。
黑暗被撕開一道裂口,當立于朦朧火之中,仿佛為了芒本,自有無邊亮。
這幅畫面不甚真實,裴渡疑心著自己是否在做夢。
第二步,努力下心中狂涌激,神不變,向他靠近。
夜空茫靜謐,踏踏腳步便顯得尤為清晰,聲聲擊打耳。
自耳往里,蔓延開若有似無,順著筋脈傳遍四肢百骸,最終在心口,生生發。
裴渡屏住呼吸,看著那道越來越近。
一時間四目相對,謝鏡辭下耳騰涌熱,把燈籠靠近他臉頰,當見一道道猙獰口,指尖悄悄發。
最后是第三步。
春夜靜謐,空氣里是鐵銹一樣腥,夾雜了恬淡曖昧30340暗香。
穿過輕煙似黑霧,在濃稠暗里,是唯一源。浮,沖洗著和闃寂夜。
不會知道,自己與裴渡這次相見,究竟來源于多差錯、百轉千回。
悖行于天道之外,兩個平行時空陡然錯,無數人抉擇逐一疊加,才最終造就這一剎重逢。
當謝鏡辭行至他前,燈火輕揚。
心疼得眼眶發燙,竭力裝出滿不在乎模樣,低頭為他拭去邊跡。指尖,與薄短暫相:“裴公子,還記得我嗎?” w ,請牢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