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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派未婚妻總在換人設》 第48章 第四十八章

裴渡愣愣看著

“大概就是這樣……大概。”

謝鏡辭被盯得不好意思,鼻尖:“而且我今日拼命救了你,你的這條命就有了我的一半,不要隨便把它丟掉啦。”

頓了頓,又道:“你好好在這里休息,我得去找我爹。”

走的時候,朝他揮了揮手。

謝鏡辭前往的地方火明滅、劍四溢,裴渡所在的據點只亮著微弱燭,擋不住夜四合。

他置于黑暗,看著的背影一步步遠去,朝著芒萬丈的方向。

然后裴渡逐漸失去意識。

當男孩第二日醒來,妖邪盡退,修真者們不告而別。

他帶著滿傷口爬上山頂,著仙人離去的方向呆呆佇立許久,再恍然低頭,在口袋里發現了一個小瓶。

那是一瓶丹藥。

著張紙條,字跡龍飛舞,肆意瀟灑,他靜靜看了許久,指節用力,泛起蒼白

多可悲。

他沒上學堂,不認識那上面的字跡。

回憶如鏡面碎裂,變無數散落的白

謝鏡辭再睜開雙眼,眼前已是另一幅景象。

當初豆芽菜一樣的男孩稍微長高了些,但仍是瘦削,加之脊背拔,立在原地像竹竿。

背景不再是破敗的浮蒙山,而是一座城隍廟。

此時了夜,廟閃爍,幽寂無聲,裴渡應是第一次來到此地,好奇地上下打量,坐在最里邊的角落。

他的干凈了一些,卻因長途跋涉風塵仆仆,被冷風一吹,輕咳出聲。

他剛坐好,廟外便傳來幾道人聲。

“你們知道嗎?裴府要招新弟子了!聽說裴風南惜人才,特意下了令,無論出,誰都可以報名參與選拔——我打算去試試,你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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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咱們?能嗎?裴風南名聲那麼大,不爺小姐都爭破了頭想要進去。”

“說不定咱們就有誰天賦異稟,被一眼看中呢!等會兒,那里是不是有人?”

進廟的是三個年輕乞丐,模樣吊兒郎當,領頭的瞥見他影,挑眉出冷笑。

“喂,臭小子,沒人跟你說過。這地方是我們的地盤嗎?”

他踱步上前,看一眼男孩手里的包裹:“你一個人?”

裴渡沉了面,把包裹抱得更

“不奇怪,裴府收人,有多人往這邊趕。”

另一個乞丐笑著上前:“抱得這麼,里面藏著爹娘給你的盤纏吧?既然你住了我們的地方,是不是應該給點報酬?”

裴渡終于說話了。

他如今的模樣與將來相去甚遠,眸幽冷,好似蓄勢待發的狼:“我沒有錢。”

“沒有錢?”

青年哈哈大笑:“讓我們看上一眼,不就知道有沒有錢了!”

這是一場毫無懸念的打斗。

裴渡年紀尚小,形瘦弱,哪怕拼命反抗,也遠遠不是三個青年人的對手。他被打得鼻青臉腫,到后來不做反抗,只是僅僅抱著包裹不放手。

“這小子骨頭還。”

其中一人笑得更歡:“這里面肯定藏了寶貝!”

男孩咬著牙,把小小一團。

他那樣倔的人,面對任何疼痛都不會喊出聲,此時卻抖著開口,嗓音發啞:“里面沒有錢……求求你們。”

謝鏡辭氣得渾,卻奈何不了分毫。

這是屬于裴渡的、無法被更改的過去,在這段過去里,無憂無慮,遠在云京。

包裹終究被奪了去。

青年們出困的神

那里面并沒有任何值錢的件,不過幾件單薄得可憐的盤纏,以及一個小小的瓷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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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渡努力想爬起來,被一腳踩回地上。

“這是什麼?還了張紙條。”

他不舍得把紙條給旁人分,原本是想著,等自己學了識字,再親自辨明謝小姐的言語。

裴渡怎麼也不會想到,他心心念念的,會被用這樣的方式傳耳中。

“藥比你貴,好好保管。”

青年念著笑出聲:“別尋死了,呆子。”

“這什麼啊?相好送給你的?”

另一人哈哈大笑:“快看看,這是什麼藥?”

“這小子就一窮蛋,能是什麼好東——”

青年的聲音在此刻停下。

他瞪著眼,不敢置信地倒出一顆丹藥,聲音不自覺發抖:“這這這、這靈力……九轉金丹?”

九轉金丹究竟是多麼價值連城的藥,裴渡并不知曉。

他心知丹丸不可能被奪回,只能強撐著睜開眼,竭力出聲:“紙條,還給我。”

“難怪護得這麼,我們發財了!”

領頭的青年激得滿臉通紅,聞言輕蔑笑笑,低頭睨他:“你想要?”

裴渡深吸一口氣,紅著眼點頭。

一瞬的沉寂。

回應他的,是紙張被撕碎的輕響。

一下又一下,如同刀片刮在耳

當紙片紛紛下落,一縷火閃過,將其燒作漆黑碎屑。

青年們得了寶貝,笑聲漸漸遠去。

男孩從地上撐起子,指尖向前,只到一縷薄灰。

他什麼也沒有了。

那張紙條被他小心翼翼保存,每當夜里,他都會出手去,仔仔細細描摹上面的字跡,想象著有朝一日能再見到那人的影子。

原來謝小姐想對他說,別尋死了。

還告訴過他,有朝一日,他能遇見某個人。

某個讓他覺得,“能活下來,真是太好了”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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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他和謝小姐還隔著那麼那麼遠的距離,就什麼都沒了。

的城隍廟里,沒有風的聲音。

陡然響起的啜泣被得很低,起初像是小的嗚咽,旋即越來越清晰。

父親過世的時候,裴渡沒有哭。

在魔氣之中決然赴死的時候,他也沒有掉下一滴眼淚。

此時夜幽寂,男孩卻趴伏在地,無法抑制地啞聲落淚,明的水滴一并淌落,將地面暈目驚心的紅。

謝鏡辭沉默著上前。

虛虛將他抱住,手指有如霧氣,在到男孩的瞬間穿過

眼淚不控制地往下掉。

這段回憶到此戛然而止,燭退去,刺眼的太恍如隔世。

這個地方,謝鏡辭認識。

這是學宮。

“裴公子劍骨天,又是難得一見的天水靈,定會在學宮嶄頭角。”

如今裴渡已然了十多歲的年,長玉立、面如冠玉,舉手投足之間盡是溫潤儒雅,想來是被裴風南教導已久。

領他在學宮轉悠的師兄是個話嘮,從頭到尾說話沒停過。學宮里樓閣高聳、祥云照頂,仙鶴的影子掠過池塘,陣陣清風。

在和煦驕里,從遠傳來子的輕笑。

謝鏡辭一愣。

這是孟小汀的聲音。

裴渡本沒在意,漠然抬眸,周氣息驟然凝固。

懶洋洋落下來,池塘里的魚游來游去,他甚至能聽見開的水聲。

四周極靜,分明什麼都沒,卻又仿佛作一團,空氣層層開,讓他屏住呼吸,被心跳震得頭腦發懵。

從長廊盡頭,迎面走來兩個年輕的姑娘。

其中一個杏眼含笑,另一個靜靜地聽,角亦是上揚,似是察覺到生人的氣息,倏然抬頭。

裴渡的耳朵不自覺滾燙發紅,想同對視,匆匆一,又很快挪開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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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已經不記得他。

“謝師妹、孟師妹。”

師兄笑道:“你們今日沒有課業?”

“我們正趕著去呢!”

孟小汀嘿嘿笑,抬眸一瞧:“這位是——?”

“這是新學宮的裴小公子。”

師兄道:“他天賦極佳,說不定今后謝師妹能上旗鼓相當的對手。”

孟小汀看一眼,意味深長地“哦——”了一聲。

們急于上課,沒打算多做逗留,兩個小姑娘嘰嘰喳喳地穿過長廊,與裴渡肩而過,沒有任何言語,只留下一縷清風。

“繼續走吧,我帶你去——咦,裴師弟,你的臉為何這麼紅?”

他倉促低頭:“……天熱。”

“好像眼睛也紅了,你是不是不得冷風?”

師兄的聲音繼續道:“方才左邊那位是云京謝家的小姐,在你們這個年紀,修為最強。”

裴渡安靜地聽,角揚起淺淺的笑:“那很厲害。”

“不過你也很強啊!等年末大比,肯定能驚艷所有人,說不定連也會大吃一驚。”

年抱著手里的劍,頰邊是圓圓小小的酒窩。

“……嗯。”

在那之后,記憶就變得富且澄亮,每一段都格外清晰。

原來裴渡總會默不作聲尋找影,佯裝漠然地肩而過,在兩人逐漸遠去的時候,眼底涌上笑意。

原來裴渡習慣了注視的背影,在境試煉之際,總會待在離不遠的地方,一旦有變故發生,就裝作剛巧路過,拔劍把護在后。

就連當初學宮里有個匿名告示板,供弟子們暢所言,有人寫了詆毀的壞話,認認真真替辯駁、吹出一堆天花墜彩虹屁的,也是他。

謝鏡辭生直爽,在此之前,無法理解像這樣不為人知的付出與等候。

但此時此刻,卻忽然明白了他的小心翼翼,言不由衷。

他們相隔太遠,他不愿將驚擾,只能咬著牙苦修,一步步前往能與謝鏡辭相配的地方。

婚約被訂下的那日,裴渡頭一回喝了酒。

一向冷靜自持的年劍修抱著院子里的大樹,雙頰溢了淺,眼眶同樣緋紅,一遍遍對它說:“好開心。”

他表達的方式,從來都簡單又笨拙。

之后便是跌落崖底,修為盡失,變一無是的廢人。

然后遇見謝鏡辭。

那時他心如死灰,以為是最后一次與相見。

裴渡雖珍視那一紙婚約,卻也明白不該將拖累,本已做好了簽下退婚書的準備,卻見嗓音輕緩,上他臟污的

他慌不堪,連呼吸都快忘記。

謝鏡辭不會知道,去鬼冢尋找裴渡,這個在眼里無比隨心的舉,對于裴渡而言,有多麼重要。

恍若重獲新生,一切努力都有了意義,也前所未有地,想要繼續活下去。

在很長的一段時間里,什麼都不知道。

恍惚之間,回憶褪去,謝鏡辭來到他識海深

魔氣涌,卻并不濃郁,立于中央的男孩瘦弱不堪、滿污,察覺的到來,安靜回頭。

這是屬于裴渡的心魔。

他無數的恐懼,源于多年前的城隍廟。

他一無所有,包括對未來的期

倘若裴府不愿收他為弟子,倘若他毫無修仙資質,他這一輩子,連惦念那個人的信都不再剩下。

他們之間的距離太遠,連遠遠地仰都做不到。

謝鏡辭一步步向他靠近。

男孩在泊里抬頭,眼中溢著水,不知是出于自厭還是恐懼,下意識想要后退。

作生,蒼白薄微微抖,旋即在下一瞬,跌一個輕的懷抱。

這是當時想做,卻無能為力的事

男孩瘦小的仿佛只剩下薄薄皮,謝鏡辭著他的涼意,不由落淚。

在那個時候,裴渡該有多絕

隔了太多太多年的時間,終于對他說:“裴渡,我在。”

剎那之間,神識劇

眼前的一切都不見蹤影,當謝鏡辭再度凝神,見到歸元仙府里魔氣濃郁的林。

在發抖。

四下皆是昏黑,一陣腳步越來越近,牽引出冰雪般清凌的劍

裴渡上沾了污,本是凌厲清寒的模樣,在見到的瞬間殺氣盡退,眼底生出淺笑:“謝小姐,我已將云水散仙的心魔——”

他說著一頓,斂去笑意:“你哭了?”

謝鏡辭這才發覺,自己的眼淚止不住往下掉。

“對不起。”

年近乎于手足無措,疾步向靠近,語氣中帶了安與歉疚:“我的心魔……嚇到你了嗎?”

謝鏡辭沒說話。

在裴渡邁步前來的同時,也倏地上前。

這是個毫無征兆的作。

一只手按住他后頸,不由分說往下,裴渡順勢低頭,瞳孔猛然一

冰涼指尖下意識攥,將袖口出水一樣的層層褶皺。

他屏住呼吸,心跳無比劇烈地敲擊口,劍氣凌散開,煞氣全無。

謝小姐殷紅的……覆在了他的瓣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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