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聽見了。”

小皇帝再度固執地強調。

孫海暗道一聲“老命休矣”，忽聽陛下笑嘻嘻地指著一旁的男人，道：“你怎麼知道這是朕的爹爹？”

“這……”

孫海瞪大了昏花老眼，將抱著陛下的膽大妄為的起居郎大人看了一遍又一遍，實在沒有陛下那個火眼金睛，愣是不曾在這張臉上找到一點先皇陛下的郎艷獨絕。

恰逢其時，楚珩的角噙了一點淡淡笑意，用孫海所悉的嗓音，道：“老侍，陛下孩子心，莫與他計較，退下吧。”

孫海剎那間，真是如同見鬼，骨悚然。

戰戰兢兢地退下之后，老侍心里琢磨著，這人，居然，還真有點兒那味道，那種一說話，便仿佛劍架在脖子上的覺，自打他們小陛下上位以后，老侍再沒到了。

他心里泛狐疑，前后那麼一琢磨，不回頭一。燕寢燈火輝煌，照徹長夜，老侍呆了一呆，將太后娘娘近段時間的異常，陛下對起居郎態度的幾回大改，這麼前后聯系起來，一個念頭唰地劈進腦海，差點將他劈得焦糊。

“……”

這要不是借尸還魂，這，這很難說得過去啊！

小皇帝心思敏銳，“爹爹你是不是不高興了？”

楚珩緩緩搖頭：“沒。”

陛下叉著兩條臂膀一抱：“爹爹別騙小孩兒，朕能看出來，爹爹不高興，怎麼了嗎？是不是母后欺負你了？”

或許原本是有那麼一點兒，但楚珩已經被他逗笑，他腦袋瓜：“怎會。再說，就算你母后欺負了我，你能幫我報仇嗎？”

楚翊想半天，他悄悄地把附上楚珩的耳廓，一說話，便似有茸茸的氣流往里鉆。

“母后要是想打你的屁，朕幫你分一半呢，好不好？”

真是個大孝子。

楚珩半分不快也沒了，一把揪住陛下尊，眉眼和帶笑：“你母后打我屁的時候，你別來看。”

楚翊不明白話中深意，乖乖地將腦袋點了一下，湊近，握住了父皇的手掌。因為太困，他的眼皮已經耷拉下來了，往天如這個時辰，陛下早已乖乖睡著了，今日卻還醒著，是因緒太過激，大起大落，一時沒困意，此刻在父親穩穩的懷抱里，楚珩將他抱著哄了哄，陛下放松了警惕，一個呵欠上來。

楚珩微微帶笑：“睡吧。”

陛下咕噥一聲，小手還拉著他，悶悶哼哼：“朕醒了，爹爹還要有。”

小家伙，當是一場夢呢。

他怕，這場夢醒過來，他便又是個沒爹的小孩兒了。

楚珩的心臟溢出漫漲的酸，他勾住了小孩兒尾指，拉了拉，聲道：“爹爹守著你，不會走的。”

他把腦袋點了點，因想到，其實爹爹作為蘇探微，已經陪伴他很久很久了。

爹爹不是泡沫，他一直都在。這次，楚翊狠狠地抓住了，他再也不會像以前那樣，到天亮醒來的時候便散開。

小腦袋往下一歪，睡得極快，本來不及反應，一串晶瑩剔的哈喇子便流淌了下來，在楚珩的肩上濡了一大片。

作者有話說：

楚狗還喜歡搞親親抱抱舉高高呢，兒子也要狠狠親。

第81章

耿耿星河曙, 天剛要放亮之際，太后娘娘跫音輕細地步燕寢，后都停于外次間不得, 姜月見素手撥開簾攏。

父子倆還在沉眠, 像是昨夜里緒起伏太大導致疲憊，楚翊的小爪子拉著父親堅實的臂膊，團臉在楚珩的口, 睡得哈喇都流干了。

楚珩卻是自養的積習，睡態極雅觀, 不蹬被子不鬧覺, 四平八穩，只有右手托著陛下的部，這倒方便了楚翊親無間地往爹爹懷里鉆。

姜月見滿眼春。

看他們這般要好, 過往的擔心是多余的。

害怕, 楚珩和三年前一樣漠視, 讓已經懂事的英兒傷。好在, 這一次，他完完全全不同了，不是麼？

姜月見不忍心醒這對父子，破壞掉此刻寧靜的和諧，稍停片刻, 忽見楚珩已睜開了眸。

想起來, 他一向淺眠, 不知心里裝了多事, 從來覺不安穩。

姜月見聲道：“怎不再多睡會兒？”

楚珩起了榻, 看向一旁還在呼呼大睡的兒子, 角勾了勾：“已經睡飽了。裊裊。”

他看向, 自然，問的是坤儀宮：“如何了？”

見他要起來，姜月見擔心他那條胳膊教兒子枕了一夜多泛酸麻，彎腰低頭將他扶住，手指按在他的胳膊上，了，低聲道：“好多了，今早也用了藥，暫時是無事了。”

比起傅銀釧，更擔心楚珩。

心里有一番話百轉千回，思量了一夜，還是決定問出來：“其實你早就把一切都清楚了對嗎？我現在有些害怕，楚珩，能不能讓我也參與進來，我應該也能幫到你的。”

能覺到，楚珩似乎調快了步調。

近段時間以來，外人無從知曉，案頭的公文全是楚珩理的，他似對自己有所瞞，并未完全托。姜月見是怕他一個人撐著，終究有獨木難支的時刻。

當年厲王留下的那些殘黨，絕不只有景午一人，景午只是一個手無實權的勛貴，真正值得忌憚的，還是手握廣濟軍和劍南營，曾以武力威震三軍的鄺日游等人。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再如何被邊緣化，他們的號召力也不可小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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