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荒馬的一個月過後，傅棋深幾乎是豁出去半條命，他和傅家之間這場實力絕對不對等的鬥爭，局麵竟然奇跡般地出現了轉機。

不管給傅棋深多大的力，把他怎樣的絕境，他都能咬碎了牙往肚子裏咽，一個人死死扛住。

前提是隻要給他留一口氣，留著他這條命，讓他還能跟薑南橘在一起。

可惜還沒來得及見到勝利的曙，薑南橘就出事了，在下班的路上遇到車禍，被救護車急送到醫院。

車禍發生的很詭異。

從科技大學的校園到家屬院之間是一條林蔭小道，步行隻需要數分鍾，平日裏機車很，路上大都是走路或者騎自行車上課的學生和老師。

薑南橘像往常一樣走路回家，一輛黑轎車據說是剎車失靈，從左邊車道衝向右邊車道，朝著迎麵撞過來。

車子又在撞向薑南橘的那一刻，猛地轉了個方向，徑直撞進路邊的花壇裏，巨大的衝擊力把猛地甩向車尾的方向，重重地摔在地上，整個人幾乎瞬間失去了意識。

再次醒來的時候，薑南橘吃力地睜開眼睛，隻覺得全上下，沒有一不是痛的，整個人彈不得。病房裏坐了三個人，許久未見的紀景安，滿臉焦急的姚筱婧，還有憂心忡忡的韓裕東。

他們也不知在那裏坐了多久，每個人都各懷心思，互相之間並沒有談，眼神流也沒有，就仿佛不約而同地靜止了一般。

看到醒過來，紀景安立刻想衝過去看，被韓裕東搶先一步手攔下，“抱歉，請你出去一下，我有話要跟薑小姐說。”

紀景安紅著眼，幾乎是吼著說：“剛從昏迷中醒過來，還沒有離危險，什麽話不能等好一點再說嗎？”

韓裕東不想跟他廢話，偏頭看了姚筱婧一眼，立刻會意，兩人十分默契地一左一右抓住紀景安的胳膊，把他強行拖了出去。

韓裕東在病床旁邊俯下來，靠近薑南橘，低聲音說：“我時間不多，說完就走，你不用說話，隻聽著就好。”

“車禍是傅長林找人做的。”他語速極快，吐字卻十分清晰，“傅總怕他還會再對你下手，讓我務必轉告你，現在在醫院，除了紀景安和姚筱婧，不要讓任何人單獨接近你，醫生護士也不行。”

說完韓裕東又小聲嘟囔了幾句，“你就委屈一下，我知道你不願意看見那姓紀的，但是特殊時期，我們別無選擇，起碼紀景安不會害你。”

全的劇痛，再加上使用了鎮定藥，薑南橘的腦袋比平時要遲鈍一些，好半晌才明白過來韓裕東話裏的意思，緩緩地睜大了雙眼，張了張，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韓裕東意識到自己太急迫，可能嚇到了，不由地放緩了語氣，“不過也不用怕，看車禍的現場況，傅長林應該並沒有真的想要你的命。他知道你是傅總的肋，單單隻對付傅總沒用，但是隻要對你下手，哪怕隻是稍微給點警告，就必定會讓傅總方寸大”

薑南橘的手背上紮著針頭，幾大袋冰涼的正通過輸管道，一滴一滴地流進的裏。的手指微微了，似乎拚盡了全的力氣，才斷斷續續吐出幾個字，“他，還，好，嗎？”

“傅總他很好。”韓裕東立刻明白過來，“不過現在不僅是傅總，連我的一行一都要到傅家的監視，所以他不敢貿然過來看你，怕激怒了傅長林，再做出什麽對你不利的事來。”

“我得走了。”韓裕東朝病房門口張了一下，“有什麽事就讓筱婧聯係我。”

韓裕東前腳剛走，紀景安後腳就跟著進來了。他先是以極快的速度衝進來，等到了病床邊，腳步又不自覺地緩下來，最後停在薑南橘麵前。

他穿著白大褂，前似乎沾了幾滴跡，領口出墨綠的手。工作數年，又在患者病極其兇險的心髒外科，紀景安參與了大大小小無數次搶救，卻從未像現在這樣驚慌失措過。

下午快下班的時候，接到姚筱婧的電話，在急診手室看到渾是的薑南橘，臉灰白，奄奄一息的樣子，紀景安瞬間腦袋裏轟的一聲，好像有什麽東西炸開，接著雙膝一，差點跪倒在手臺前。

從醫生涯以來第一次，紀景安在穿手的時候，雙手始終都是微微抖的，像不控製一樣，本停不下來，完全沒有辦法參與手。

姚筱婧見狀，不由分說地把他拖到休息室，怕他出來，還特意反鎖上門，“暫時沒有生命危險，看你這個樣子，也幫不上什麽忙，先回避吧，手結束了我來喊你。”

昏暗的休息室裏，紀景安仿佛度過了這輩子最漫長的幾個小時。他一坐下來就心煩意，隻能不停地在房間裏來回走。

也不知怎麽的，紀景安忽然想起幾年前初見薑南橘的時候，眉眼清冷，瘦得有些過分，藍條紋病號服穿在上顯得格外大，見到他時禮貌地喊了一聲“紀醫生”，模樣乖巧，仿佛是個不諳世事的小姑娘。

後來薑南橘嫁給他，印象中紀景安幾乎沒有給過什麽好臉，關心護更是沒有分毫，而始終都是不吵不鬧，甚至連句抱怨都沒有，隻是在沒有丈夫配合的況下，努力地扮演好一個妻子的角，安靜的模樣孤單又倔強。

離婚後，他們又戲劇般地被迫同一室，直到外婆去世後，兩個人之間的糾葛才徹底結束。紀景安也是在那段時間的朝夕相中，漸漸地發現他已經無法自拔地上了薑南橘。

至於這份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沒有人知道，隻是當他意識到的時候，卻為時已晚，那時候大概已經對他徹底死心，邊還多了個傅棋深。

特別是當紀景安意外得知，薑南橘曾把他當做傅棋深替的事實，瘋狂的嫉妒幾乎讓他失去理智，而作為男人那點可笑的尊嚴，又讓他忍痛決定退出。

畢竟都已經到了而立之年，又不是十八歲的男，不存在誰離開誰就不能活。

可是此時此刻，薑南橘正在手室搶救，紀景安不敢去想，隻要稍微一想，從此會永遠離開，他將再也見不到這種可能，左側口就開始作痛，痛得幾乎無法呼吸，好像會同時也帶走他的大半條命似的。

原來如果這個世界上沒有了薑南橘，紀景安可能真的就不能活，起碼再也沒有辦法活得很好。

薑南橘看到紀景安走進來，淡淡地跟他對視了一眼，漠然地把頭偏向一邊，虛弱地閉起雙眼，並有沒打算理他。

或者說，在這樣的場景中，不知道該以何種方式麵對他。

“小橘。”紀景安輕輕地喊了一聲，聲音裏帶著濃濃的沙啞，“麻醉過後傷口會很疼，不要忍著，疼就跟我說，我讓護士給你打止痛針。”

薑南橘依舊沒有反應，紀景安也並不介意，自顧自地說著，“你上有幾骨折，手腕，小，還有肋骨，所以想做什麽就告訴我，不要自己。”

聽到這裏，薑南橘終於緩緩地睜開眼睛，眼底一片死氣沉沉。張口說了句什麽，聲音很低，近乎耳語，紀景安趕俯湊過去聽，聽見一字一頓地說：“你，走，吧。”

簡單的三個字，卻像三把鋒利的刀，狠狠地在紀景安的口。他臉一白，強作鎮定地說：“我不走，哪裏也不去，就在這裏著陪你。”

病房的窗簾沒有關，從薑南橘的角度看過去，窗外天空是清的墨藍，天邊約出微曦晨，像是無限的好和希，看上去遙遠而不切實際。

無力與他爭辯，便不再說話，隻是閉上眼睛沉沉地歎息。

過了片刻，薑南橘昏昏沉沉地快要睡過去的時候，覺到紀景安輕輕用手試了一下額頭的溫度，然後用棉簽沾了溫水，輕輕地塗到幹裂的上。

想說聲謝謝，整個人卻完全失去了力氣，無論如何都張不開，隻有指尖輕輕地了幾下。

——

時隔多日，傅棋深再一次回到傅家。他走的時候，別墅門前的薔薇還是含苞待放，如今已經完全盛開，明的晨照在紅豔滴的花瓣上，陌生而刺眼。

傅知歡和杜薇棠正在吃早飯，看到傅棋深進來，傅知歡驚喜地喊出聲，扔下手中咬了一口的麵包，開心地跑過來抱住他的胳膊，腦袋在他懷裏蹭來蹭去，裏不停念叨著，“哥，你知不知道，我想死你了。”

傅棋深跟杜薇棠打過招呼，溫地拍了拍傅知歡的背，輕聲問：“爸呢？”

傅知歡撅著，“爸一早就進書房了，不知道在做什麽，我喊他出來跟我們一起吃早飯，他也不應。”

傅棋深小心翼翼地敲了兩下書房的門，“爸，是我。”

半晌裏麵才傳來傅長林的聲音，“進來。”

傅長林半躺在藤椅上，旁邊的茶幾上麵擺著一套茶，他端著一個貝殼大小的紫砂茶杯，悠閑地品了一口茶，這才帶著笑意說：“怎麽，總算知道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