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火車上的表白,直拖到現在,他才開口。
苗靖眼波瀲滟,摟住他絨絨的腦袋,聲問:“如果沒有做線人那件事,如果只是普通工作的小混混陳異,我離開去念大學,你會怎麼樣?”
“我自個養大的妹妹,聰明漂亮又能干倔強,把我治得服服帖帖,什麼都給了我,好像就是為我而生的。我玩命賺錢,讓出去見識見識,個書呆子男朋友,當然樣樣都不如我,等大學畢業站在學校門口,我戴金表開豪車,帥得一表人才,問愿不愿意跟我走,跟睡覺,娶當老婆,我這輩子就養一個人,我知道,我養得起。”
“你從金三角回來,就沒有一念頭要看看我,聯系我嗎?”
“看過,找過,你那時候在球場打球,耀眼得像顆太,我搭了三十多個小時的貨車,上又臭又臟。”他結,“人的思想是會變的,經歷過的事越多,刀口,提心吊膽,我覺得……你沒有我也能過得更好,我自己也不過如此,不值一提,最開始就走錯了路。”
“你回到藤城,我好像在做夢一樣,想趕你走,又想你留下,但其實只要你需要……留在你邊,不讓你一個人,追你到天涯海角我都愿意。”
苗靖把吻銜過去,溫含住了他的。
他和的都如出一轍,只要想像他們年時曾在一盞孤燈下牽手并行,時至多年后回想這一幕仍然覺得心想回頭,那他們就不曾走散。
在陳異貧瘠的人生里,的確有說的機會,縱使是和苗靖的那幾年,也完全是本能驅使行徑,難得有溫脈脈的時刻。他從沒對人說過,也未必需要他說出口,只需要他力行的實踐,只需要他們兩人在一起,只需要他的目永遠注視著。
吻又輾轉至灼燙,戰栗從舌傳至管肺,再蜿蜒而下,雪白的床幔因為晃飄飄拂起,而后緩緩落回,掩住一雙垂在床沿十指握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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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夜的表白之后,生活似乎沒什麼不同。
兩人關系沒有明確的約定,無所謂男朋友,無所謂兄妹家人,也無所謂婚姻孩子未來計劃,簡單的社會定義難以概括兩人的,但生活是人生的全部,只要在一起,什麼都可以。
拉丁洲的人們天樂觀,熱奔放,煙酒舞蹈和音樂,對的表達更是淋漓盡致,常見街頭熱吻的人和各種離奇的八卦,在這樣熱浪漫的國度,兩人也很互表意,很說我你,中文的“”總是太正式,說太多也許顯得輕浮,陳異向來也不是甜的人,寥寥幾次吐,也總是在床上耳鬢廝磨的時刻。
哥倫比亞是鮮花和水果的國度,各種花卉爭奇斗艷,價錢又低廉,陳異每天會在路邊花店買一束花,家里率先實現了鮮花自由,當然買的最多的是玫瑰,當地玫瑰品種多到鋪天蓋地,苗靖連續兩個月收到了不同品種的玫瑰花,每一天都好得讓人心神俱醉。
陳異比苗靖更快融當地生活,更早學會西班牙語,苗靖公司每周會組織員工上一節西語課,但陳異是拿著西語教材學完發音和單詞,直接站在街頭和人流,臟話和俚語運用得爐火純青,以至苗靖每次和他出門,英語無用武之地,西語還差一截,全靠陳異張羅。
偶爾兩人也用西語聊天,苗靖在廚房做飯,遇見當地特有的食材,陳異會過來教單詞和發音,pepinodulce,aguacatechoque,念得字正腔圓,要是問,都是當地人教他的發音,從路邊玩耍的孩到八十歲的老太太,都能搭訕幾句。
苗靖斜斜脧他一眼:“是樓下果蔬攤的老板娘教的吧?材火辣,每天給你留最好的水果,你歡迎的,嗯?”
他跟拉米雷斯混久了,也給自己找了份工作,富人區的保安巡邏,每天穿著防彈,端著把真槍杵在大廈門口,閑事還能跟同伴混跡當地人常去的酒吧,可想而知已經融到何種地步。
陳異咧一笑,圈住纖腰肢,在腮邊啄吻:“想什麼呢,老板娘有丈夫,還有三個孩子。”
苗靖輕哼一聲。
他下枕著肩頭,音調喑沉:“Tequiero。”
Tequiero,西語口語化的“我你”,滿大街遇見個親戚老朋友都能念出這個詞,遇見表白也總能聽見,自然流暢,輕松無負擔。
他也沾染了一點南風氣,摟著的時候時不時蹦出一句西語土味話,都是跟男人學的妹手段,有時候苗靖聽不懂,有時候能聽懂兩個單詞,他也不解釋,等苗靖自己事后恍然大悟,出一點微微窘迫或者憋笑的表。在床上**,他喜歡著的耳朵說Teamo,熱和深,外語總能帶一點自由隨的彩,沒有中文“我你”那樣的鄭重宣誓,可以隨時隨地,毫無顧忌,任何場合訴諸于口。
除了我你,陳異說得最多的一句是:“Tueresmimedianaranja。”
你是我的另一半橙子。
苗靖很喜歡這個比喻。
很悉的覺——剝開澄黃香氣的橙皮,微黏酸的水濺在指尖,耐心清理白果絡或者直接一口咬下,隨后的滋味只有舌得知,清甜或者酸苦彌漫在膛,世界上沒有兩只一模一樣的橙子,但一只橙子就擁有全部世界,一分為二,終有屬于你獨一無二的另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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