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閨,我進單元樓了。”畢竟上了年紀,忙活一天又蹬了近兩個鐘頭的車,喬慧蘭頗為疲憊,“你現在在哪兒?”
許芳菲回答:“我在樓下鄰居家。”
話音落地,聽筒對面的喬慧蘭明顯一滯,好幾秒才不甚自在地哦了聲,“那你出來吧,我馬上到3206門口。記得跟鄰居哥哥說聲謝謝。”
“好的。”
掛斷電話,許芳菲把桌上的書和卷子收進書包,抬頭看向鄭西野,道:“我媽來接我了。謝謝你,再見。”說完便背起書包從椅子上站起來。
鄭西野沒說話,走到大門口替把門拉開。
與此同時,樓道的聲控燈一霎亮起。
喬慧蘭的影出現在樓梯轉角。上穿著一件洗得發白的藍碎花襯,兩只手臂分別套著深袖套,鬢發微,眉眼間盡是疲態。
許芳菲喚道:“媽。”
喬慧蘭上了樓,手了兒的肩,又將目移向兒后跟著的年輕男人,扯笑笑:“這妮子出門沒帶鑰匙,我忙到現在,打擾你了小伙子。”
鄭西野笑得溫和而疏離,回道:“阿姨不用客氣。”
簡單寒暄兩句,喬慧蘭領著許芳菲回了家。
關上門。
許芳菲放下書包,正彎著腰換拖鞋,忽然聽見喬慧蘭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問說:“菲菲,你知不知道樓下那個哥哥是做什麼工作的?”
許芳菲眸微變,臉上卻沒有什麼異樣。搖搖頭,道:“他沒跟我說。”
喬慧蘭納悶兒地皺起眉,自言自語似的嘀咕:“之前我問他,他說他打零工。而且看他心眼兒不錯,怎麼會招惹上劉大福那種人……”
許芳菲:“媽,誰是劉大福?”
“就是那個喪事一條龍公司的老板,聽說有點背景,平時在我們那兒橫行霸道,沒人敢得罪他。”喬慧蘭端起保溫杯喝了口水。
許芳菲不明白:“那和3206的鄰居有什麼關系?”
“我就是不知道啊。”喬慧蘭說,“我今天走的時候,劉大福拿了張照片給我看,問我認不認識。我一瞧,就是樓下那個小伙兒。”
一聽這話,許芳菲猛地張起來,低聲追問:“那你怎麼回答的?”
“我當然說不認識。”喬慧蘭嘆了口氣,“咱這兒不是什麼太平地方,多一事不如一事。”
許芳菲抿抿,若有所思,沒有接許母的話。
“我看哪,穩妥起見,以后咱們還是盡量和那個小伙子來往。”喬慧蘭蓋上水杯蓋子,叮囑兒,“你也別再去人家家里了。”
許芳菲想著事走神,還是不做聲。
喬慧蘭便拔高音量:“聽見沒有?”
“哦。”許芳菲回魂,忙顛顛地點頭,一如往常的乖巧聽話:“我知道了,媽媽。”
喬慧蘭笑笑,放心地給外公按去了。
*
第二天晚上,許芳菲照舊九點多才放學。
再次將趙書逸的好意婉拒,獨自一人背著書包走出學校。
校門外,白日里喧嚷吵鬧人聲鼎沸的小路,變了一條沒有波瀾的河流,安靜流淌在兩側的林蔭中間。路燈也亮了,與天幕幾粒閃爍的明星遙相呼應,夜與影混作一片。
高三年級的學業力果然大,整個白天,許芳菲一直忙著復習功課做習題,甚至連看眼手機的功夫都沒有。
這會兒四下靜謐,倒是得了幾分鐘清閑。
拿出手機,打開音樂播放,找到收藏夾里唯一的一首音樂,摁下播放鍵。
男歌手沙啞的嗓音,從同樣沙啞的手機揚聲里溢出來,飄揚進這幕夜晚。
【孤獨的鷹,披了歲月風塵與一黃昏,
何時倦怠,何時停歇,
何時能有歸程】
……
許芳菲安靜地往前走著,跟著男歌手輕輕哼唱,不知不覺就走到了大馬路上。
鞋帶松了。
許芳菲腳下的步子停住,把還在放歌的手機揣回校兜,蹲下來系鞋帶。
就在這時,一輛黑桑塔納從滾滾車流駛出,徐徐靠邊,停在了旁邊。
“……”
在凌城長大的孩子,骨子里對危險有知,這是這片土地的特殊養分,使得每個土生土長的凌城人都警覺而敏銳。
許芳菲察覺到什麼,手上作很輕微地頓了下。
余左右瞟了眼。
這里燈火通明,主道往返車輛無數,馬路牙子上也時不時會有行人經過。最關鍵的是,清楚地記得,四百米外的路口就有一個監控。
盤算完,許芳菲定定神,若無其事地繼續綁鞋帶。
同時聽見左后方傳來了一些響。
車門開啟,車門關上。
噠噠噠,噠噠噠。
由遠及近的腳步聲,妖里妖氣,慢條斯理,大概是屬于一個穿著高跟鞋的人。
許芳菲裝作毫無所覺,系好鞋帶站起,繼續前行,從頭到尾一眼也沒有向后看。
突的。
“你許芳菲。”背后一道嗓音響起,淡淡的,“是吧?”
許芳菲形凝滯,緩慢回轉。
對方是一個十分高挑且艷的人,上穿著一件純黑的連,妝容致,笑容明,看著就像電視劇里那些大都市的高級白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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