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剛到包廂沒兩分鐘,老板就過來了,人胖乎乎的,套了件沾了油漬的廚師服,下意識抹了把額頭的汗。
“程哥,等你好久了。酒已經到了,你這一桌我今天掌勺。”
“辛苦了,這個天太熱了。”程帆燙了水杯,灑了些許茶柜上的大紅袍,再拎著水壺倒了熱水,先遞了一杯給林夏,“老金,我太太,林夏。”
“嫂子好。”老金熱絡地喊了人,不好意思地撓了頭,“我手上都是汗,不搞握手那一套了啊。”
林夏笑了,“老金,你好。”
“你店里忙,先去吧。人一會到了,麻煩幫我帶上來。”
“好嘞,我就不打擾你們了。”老金又跟林夏點頭致意了下,才退出去。
看著他手中捧著茶細呷了口,程帆在家喝茶甚為講究,但出門在外從不挑剔,幾十塊一斤的紅茶也能喝得津津有味。
“怎麼在這吃飯?”
“好吃,便宜。”程帆走到了窗前,看了下邊馬路上來往的車輛,這里位于鬧市附近,這個點已經開始堵車,旁邊的老小區拆不,附近商鋪競爭激烈,面積并不大。但味道實在是好,價格實惠,就是沒什麼環境氛圍可言。這個包廂,老金只招待朋友。
現在謹慎點的人接宴請,哪敢在高檔場所大肆吃喝,這個平時難訂到的、人均一兩百的小飯館,的確是個好選擇。飯便宜,酒就好一點。
一場飯局前,他習慣沉默地呆著。從前是盤算著飯桌上的利益往來與關系,后來倒是純放空。這兩年飯局他參加的,能推就推。這一次若不是為了林夏,他也懶得組織這一場。
這個社會弱強食,于低位總難以保障尊嚴。作為男人,年輕時他也不可免俗地想要有一番自己的事業,不愿屈居人下,并將其列于人生第一優先級。不過是調劑,無法給出更多時間,關系出問題時不會有耐心去解決。曾經分手時被罵他太過bossy,他頗有風度地說抱歉,心里想,so what?
當真正有了自己的事業后,也許骨子里強烈的掌控沒有變,但人倒是能看起來更溫和。對于妻子,他從不吝嗇在必要時施以援手。有錢的好不過是,是能做些想做的事,拒絕不愿做的事。
等了一刻鐘,人已經陸陸續續到齊了。寒暄與熱鬧充斥了包廂,他們同僚間也在打著招呼聊兩句。
程帆收起方才的漠然,一副商人做派地與客人熱絡打著招呼,“孫局,真榮幸能夠請到您來。”
孫宏云剛五十出頭,人長得著急了點,皺紋不多,但黑,還長斑,看著就顯老。穿了個藏藍polo衫,配了黑的西,一像超市里買的皮帶勒住了腰。
他自然知道程帆,越市場經濟的地方越要招商,他們有經濟任務目標需要完,解決就業,帶來稅收,這些商人自然會為他們的座上賓。程帆的工廠在本市落地,這麼大筆的投資,是經過雙方反復多次的洽談才落地。
“哪里,程總何必這麼客氣。這個飯館,我平時排都排不上,還托了程總的福,今天還能坐個包廂了。”
旁邊的王局應和了句,“是啊,他家的鴨舌煲可是一絕。”
“喜歡就好,我還怕這個地方又小又吵,吃得不舒適呢。”
“哪里,能來一起吃個家常菜,是最好不過。”
“孫局說的是,對了,”程帆微側朝著旁邊的林夏,“給您介紹我太太,林夏。”
林夏主出手與孫宏云打招呼,他就是程帆安排這次飯局的關鍵人,“孫局,您好。”
孫宏云覺得的面部廓,與印象中的故人有幾分的相似,他不聲,笑著回握了手,“程太太,您好。我們這可是開了眼,程總這可是第一次舍得把夫人帶出來應酬。”
“是啊,老程,你這可藏的深啊。”
“不敢,我夫人不怎麼能喝酒,帶出來干什麼?”
“老程,你這就不對了,不能喝,你能替喝啊。”
“王局批評的對,今天我替敬你們,還請多擔待。”
一番寒暄過后,大家都落了座。孫宏云落座在了林夏旁邊,問了句,“程太太這是第一次來本市吧?”
林夏搖了頭,“不是,我與A市的淵源可大了。我母親是本市人,我小時候還在這生活過幾年。”
“竟然這麼巧,你家在哪啊?”
“我外婆家在鄉下,可能您不認識。”林夏并不愿意提及那個村莊,但看著對方一副想知道的樣子,“小坪村。”
孫宏云心中了然,是的兒,但他沒有再問。
到底是宴請,再好吃的菜,也免不了要喝幾杯。若兩人一同參加外邊的飯局,程帆一概說不能喝,他替喝了。曾經遇上過沒眼的強行要喝一杯,他當場甩了臉。事后回家時,林夏說,我不是不能喝,一杯而已,把局鬧那樣子不好。
程帆說了句,不給你臉,就是不把我放在眼里。
他不會知道,那一句,讓了很久。也許自己都不清楚,那一瞬鼻酸與落淚的原因。
程帆站起,給自己倒了一杯,“謝各位對我公司的照顧,工廠能在本市順利落地,都靠你們的幫助。”
王局笑瞇瞇地說,“是我們彼此的努力,程總今后若有困難,盡管來找我,為企業家解決困難,搞好經濟,解決就業,是我們該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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