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調）飛狗跳的養崽記事（六）◎

杭粥粥下午三點就睡醒了, 眼睛，骨碌翻爬起來，一回頭就對上杭敬承的視線。

杭敬承也剛睡醒, 靠在床頭，聊賴地擺弄陸敏散落的長發, 聽見靜, 扭頭看他。

倆人視線錯, 粥粥撲上去想要推開杭敬承的手, 一個不小心住還在睡的陸敏的胳膊，夢囈，皺眉。

“杭老、板。”粥粥說。

杭敬承豎起食指, 放邊，噓聲。

粥粥眨眼睛。

“不睡了？”杭敬承低聲問, 傾將粥粥抱到自己上。

粥粥搖頭。

“出去玩？”杭敬承側, 從床邊撿起藍小鞋，扯開魔, 握著粥粥的，將鞋子套上去，“太姥爺剛才問你，你還睡著。你去問太姥爺能不能帶你去看小羊吃草, 好不好，嗯？”

粥粥穿好鞋, 被放到地上，站穩，一溜煙跑出去, 沒一會兒, 又噔噔噔跑回來, 用手指指外面，“羊咩咩。”

“可以去？去吧。多玩會兒。”

太姥爺在外面等著，一見粥粥就笑了，大手牽起他的小手，手里握著羊韁繩和布鞭，往地上甩。

啪！

粥粥給這聲音嚇一跳，往王來后躲。兩只大羊開始往外走，小羊們同粥粥差不多高，從他邊經過。

小羊雪白，睫也是白，耳朵搭在兩側，粥粥忽然手去揪，小羊驚，咩咩著逃跑。粥粥仿佛覺得很有意思，拔去追，小短倒騰飛快。

“粥粥，別跑，要摔了！”王來擔心地追上去。

他這邊剛出門，小羊已經鉆到院子旁去年剛開辟的小塊菜地里，粥粥隨其后，磕磕絆絆越過土堆，一頭扎進茄子架。

一個小娃一只小羊，把王來種的茄子苗帶倒好幾株，大蔥踩得東倒西歪。

“哎呦，哎呦呦。”王來將兩個罪魁禍首拎出來。

粥粥仿佛知道自己闖禍，低頭玩手指。小羊躲到大羊后。王來心疼地進菜地，將茄子苗和大蔥一顆一顆扶起來，回頭看著兩個可憐的小家伙，發現罵哪個都不舍得，一擺手，“算啦算啦。”

粥粥得到赦令，一扭頭就去追旁邊搖尾的小黃狗。

小黃狗跑得慢，粥粥沒幾步就趕上，非要去揪人家的尾，結果一抬頭，巷子口出現條大黃狗，吠著就要跑過來，粥粥趕調轉方向朝王來跑，沒兩步就被小石塊絆倒，哇哇大哭。

王來也心急，無奈離得有點遠，一邊小跑一邊跺腳甩鞭子，威嚇大黃狗。

千鈞一發間。

幸虧隔壁鄰居狗主人聞聲出來，將大黃狗吼走，把粥粥扶起來，拍拍塵土，跟他說不哭不哭，什麼名字，爸爸媽媽是誰呀。

粥粥心有余悸地看向巷子口，眼睫上掛著淚珠，搭搭，“......粥、粥粥。媽媽三三，敏敏......嗝......杭老板。”

“哦，是小敏？麗琴的小外孫吧。大名就粥粥？”鄰居問。正好王來走過來，鄰居又說：“這傻狗這兩天見人就咬，真對不住啊大爺。”

“哎，是我家這個太調皮搗蛋。”王來擺手，慢慢彎下腰，“粥粥大名不粥粥是不是，告訴三爺爺你大名啥。”

粥粥想了想，低頭，蹲下.找了半天，指著某，“螞蟻蟻......”

鄰居聽得一頭霧水，瞧著他可的小模樣，合不攏。

“粥粥你小螞蟻？”

“杭yì。”王來憐地粥粥的小腦袋說，“小重孫孫，杭yì。”

“毅力那個毅？好啊，有毅力。”

王來搖頭，“不是那個。是那個那個，哎呀，我也不認識，小敏說那個yì啊，是渡口的小木樁，牽著小舟......牽著我們小粥粥。”

王來沒讀過書，文化水平很低，不識幾個字，只記得陸敏當時是這麼解釋的。

/

粥粥被大黃狗嚇到，短時間不敢造次，老老實實跟著王來去放羊。

王來家小院后面是片小樹林，一條長坑接著一條長坑，坑洼不平，找了平地，大羊被栓到樹上，小羊圍在它邊吃草。

粥粥蹲在一邊，眉頭鎖，聚會神地瞧了會兒，也要趴下去咬草葉。王來趕將他扶起來。

“不能吃，這可不能吃啊小乖乖。那小咩咩才吃草，你小寶寶得......”

“太、太姥姥。”粥粥忽然歪腦袋看向另一側。

王來回頭，看見許紅從院旁繞到屋后。

那地方圈出一小塊地，前些年一直堆干草和柴火，今年散養了幾只，許紅大概是來撿蛋的。“哎呀！小粥粥！你慢點！太姥爺跑不。”

杭粥粥拔就往回跑，王來一邊喊一邊追。

最終，小家伙功進了窩，在里面栽三個跟頭，踩碎兩個蛋，拿到一顆完整的蛋，得意洋洋地跟太姥姥回到廚房，玩了會兒燒火，忽然想起什麼，抱起蛋就往屋里跑。

“三三~”他邊走邊。

“媽媽三三~”聲音越來越近。

屋里，陸敏推開杭敬承，撐手起，整理凌的頭發。

杭敬承眸微沉，扯過旁的毯子蓋自己上，后槽牙發。

“媽媽三三......杭老板.......”

粥粥用小小的子撞開里屋門，轉了個，門咣當一聲關上，他順利站穩，懷里抱著什麼東西，大眼睛打量床上的爸爸媽媽。

“咳咳。”陸敏忍住憤，抬頭去看粥粥，小家伙的目卻被一旁路過的花貓吸引，“貓貓蟲......”

他不知道去哪玩了，渾都是泥塵土，袖口還綴著幾，懷里還抱著顆蛋。

“粥粥。”陸敏他。

粥粥：“喔？”

杭敬承說：“粥粥出去，爸爸跟媽媽有要事做。”

“杭敬承你。”陸敏小聲，手去掐他的腰，杭敬承反手覆住的腕，低笑一聲。

陸敏不理會大的了，去招呼小的，小家伙回頭，炫耀似的舉起手里的東西，“媽媽三三......”

“蛋？”陸敏才看清粥粥的臉，一愣，抑制不住角上揚。

“......粥粥，怎麼像那個......”

沒好意思說完，怕傷小家伙自尊。

粥粥懵懂地眨眼睛。

杭敬承扭頭，一瞧就樂了。

小家伙手捧一顆新鮮的蛋，臉蛋臟兮兮，沾了好幾塊鍋底灰，其中一小塊正好抹在人中。

杭敬承笑著說了句話，陸敏制止他，“別這樣。”

“粥粥的蛋哪來的？”問。

“粥粥、粥粥拿。咕咕噠，咕咕噠。”粥粥指向來時的路。

“粥粥替太姥姥從窩取出來的嗎？粥粥好棒啊。”陸敏想要夸一夸小家伙，認真地瞧著這張小臉，可是說著說著，實在繃不住，低下頭，腦海中回響杭敬承剛才輕飄飄的話：

喲，今兒是日系臉啊兒子。

日......系......臉......

陸敏低垂腦袋，肩膀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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粥粥被杭敬承哄著趕將蛋送回廚房。

咣當一聲，門闔上，陸敏半跪起，歪頭目送，直到小家伙的影消失在窗外。

視線落回來，眼梢帶些淺笑，看向杭敬承上的毯子。

毯面平坦，瞧不出什麼跡象。

“看什麼。”杭敬承散漫。

“不看什麼。”陸敏搖頭，“我去給粥粥洗臉。”

從杭敬承膝間過去，坐在床邊，手撐著，腳尖探到小白鞋，彎腰系鞋帶。

“那小子不著急。”杭敬承說，“我這兒比較急。”

陸敏側多了只不軌的手掌，有一搭沒一搭。

訝然回頭，“我以為你被粥粥嚇......”

“嚇什麼？”杭敬承隨意屈，上毯落。他抬起胳膊將按下來。陸敏沒防備，側趴他膛，領口白膩溢出，瞳孔微，掙扎著要起，生怕不小心被姥姥姥爺撞到這一幕。

“杭敬承你放開我。現在真的不可以。”

這屋只有一扇薄薄的小木門，為了夏天通風，上半截開了扇紗窗，完全不隔音，有點風吹草，在院子里就能聽見。

萬一被長輩撞到那檔子事，這輩子別想抬頭了。

杭敬承倒也不難為，低笑一聲，撒開手，拍拍后腰，起。

陸敏怕他反悔，趕起，一邊低頭整理子一邊推門，出門后快步走了幾步，又停下來，回頭瞧后的木門。

咬，退回門口，握著門把手，小聲跟里面的人說：“哎，我可以幫你守著，你自己解決一下。”

屋里沒靜。猶豫片刻，豎起耳朵湊到紗窗后。

木門忽然被拉開，“喂？是我......”杭敬承舉著手機走出來，陸敏后退一步，讓出路，下意識瞧他的西。

好像沒什麼跡象。

那他剛才為什麼.......

杭敬承講著電話，已經走過去了，忽然轉頭，睇給一個輕佻懶怠的眼神。

陸敏失語。

壞種。

剛才故意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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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份，青城氣候適宜，不冷不熱，室外沒有蚊蟲，晚飯后，小院里多了幾.把椅子。

一家人吃飽喝足，姥姥姥爺坐在一起聽戲，杭敬承抱粥粥。陸敏靠在椅子邊，翻看手機消息。

不知道是哪個高中同學，把拉進企鵝群里了。隨后有人專門提醒了一句：陸敏進來了。隨后眾人聊起不相干的話題。

陸敏皺眉。

因為企鵝群的新員可以看到加群前一段時間的消息記錄。

【今年也不會來吧？畢業后就沒見過】

【之前在歷三教書，辭職了】

【你見過？瘦了嗎？】

【哈哈哈哈哈你說胖妞當年怎麼想的，怕杭敬承走了再也見不到了是嗎】

【別這麼說。不太好吧....人家都結婚生孩子了，還提那件事干嘛】

【我說什麼了？只是復述事實而已，你怎麼跟當年一樣矯】

【喲呵，結婚了，當年那架勢，難道不應該非杭老板不嫁嗎】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有那麼幾個人，過了十一年，依舊那副德行。

陸敏抿，面無表地按滅手機，眼前多了串槐花。

“媽媽三三？”粥粥甩著手里的槐花逗玩。

陸敏沉了口氣，手擋住，“媽媽有盾牌，擋住。”

粥粥咯咯笑。

月清白，槐樹影子映在水泥地上，影影綽綽，晚風送花香。

“哎，敬承，你看這個，咋不出聲呢？”王來想換個曲兒，不知道按到哪里，收音機不出聲。

杭敬承粥粥坐自己上，接過收音機調了調，給他演示，“旋鈕您別，按底下按鈕就行，這樣。”

“哦哦。我知道了。”王來應著，“敬承，我看這收音機跟小敏小時候那種似的，應該不貴吧？怎麼聽隔壁那個小佳春說，這一個得好幾千，我跟你姥姥就聽聽戲，可不要那麼貴的......盒子都留著呢，還能退吧？”

怪不得到現在也不太會用。

杭敬承失笑，“姥爺，這是別人送我的，平時用不到。您要非退給我，我只能拿回去吃灰了。”

“這怎麼能......”王來心疼，“那你賣了呢？不是有那個那個收二手的，這個還新的，能賣不錢。”

“這東西多錢都是聽個響，去網上掛也麻煩。現在保存這麼好，但是個二手，到時候價高了沒人要，低了嫌自己吃虧。”

“也是。”王來點頭。

“您先留著吧，多用用，用舊了再賣，到時候怎麼出都不心疼。”

陸敏在一旁留心聽著，想看杭敬承到底怎麼過這茬。這幾千塊對他來說不算什麼，但姥爺畢竟節儉一輩子，幾千塊得賣好幾只羊，肯定會心疼。沒想到姥爺這麼快就被他勸住了，不再提這茬。杭敬承云淡風輕，將粥粥不小心踩在他上的腳丫挪開，撣了撣上被鞋子蹭上的塵土。

難怪這人走到今天這位置——脾氣不壞，格玲瓏，事圓卻不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