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間在曾經他們辦婚禮的莊園酒店,小朋友在這裏有了個滿月宴。
君熹著一件懷孕時閑來無事準備的旗袍,就是為滿月酒準備的。
和孩子的服屬于一個系列,雪白的旗袍上繡著白梨花,細致而繁複,清雅又不失高貴,遠看一整件旗袍就是一束溫婉可人的冬日驕模樣,近看才看得出是蔥蘢別致又韻味濃厚的京繡白梨。
長得好,畫著淡妝就已經把十足的貌襯多出了幾分,一襲黑及腰長發披在不盈一握的細腰上,人心魄,宴上好多人自婚禮之後又再一次深深覺得應晨書這樣的人喜歡,不是沒有道理。
應晨書走哪兒都摟著,沒有分開一秒,在他眼裏,從來不是空有貌的。
應晨書的墨西服是最經典的款式,君熹覺得他適合穿最簡約的服,能襯出屬于他百分百最完的矜貴高雅之。
口上那只梨花針是搭上去的,這樣站在一起,君熹覺得一晚上拍的每一張照片都完無比。
“上次喝喜酒就覺得夫人眼不已,後來回去後才想起來,早些年應先生去參加南師大的流會,君小姐就和您一起去,當時還是學生呢。”
有人舉著杯來和應晨書敬酒,說了這麽一段話。
君熹聞言,也認出來對方是學校哲學系的一位教授,只是不教,但還是馬上禮貌地喊:“是學校的教授,我也沒認出來,不好意思。”
他溫和地笑起來,濃厚的目深深打量:“沒想到這麽多年過去了,還能再見到昔日的景象。”他說話很委婉,意思大概是沒想過當年隨意的一幕能持久,畢竟那是應晨書,“當時君小姐還在考慮考不考研,學院教授都遂自薦,最後你去給了曾山當學生了,其他人都抱憾無緣。”
君熹笑了:“教授過獎了,折煞我了。”
對方說沒有,這麽多年了去覽市又回到北市工作,這段越近十年的旅程艱難得很,而還是一個人走下來了,說從來很穩。
君熹沒忘記當年流會的那天才和人手進派出所,不過也是從那一次之後開始穩一些的。
如今的境遇在旁人看來,確實是慨的,這樣出低微的人竟然能近十年過去還屹立在應晨書這樣的人邊,這是別人最為震驚的。
自己只是在其中已經深深會過了就沒再頻頻去回首,但是經對方這麽一提,人走後,看著在逗孩子的應晨書,君熹也覺得這一刻很不實。
孩子一直在家人手中,應家的人,從父母老人到親戚,都流抱了他,偶爾也被小姨抱著,所以應晨書怕他一晚上沒看到爸爸媽媽,不開心,時不時會去逗逗小家夥。
君熹自生下來後就沒心過孩子的任何問題。
應晨書很快就回來了,把手裏的玫紅酒杯遞給,另一只手從背後穿過將摟著,與了下杯。
“想什麽?”
的玫紅酒杯裏甚至是暖的,裏面是玫瑰花茶特有的溫潤清香。
君熹端起酒杯,淺淺一笑,“經旁人一提醒,難免回想年輕狂時的往事。”
應晨書輕呷一口酒,著酒杯的手輕輕去了的臉頰,“你現在也年,熹熹,人生漫長,區區八九年不足掛齒。”
君熹粲然一笑,環視一圈宴廳,發現偌大廳中人頭攢熱鬧不已,但沒人注意到他們這邊,馬上湊近親他一口。
“應先生。”
應晨書眼睛深深彎起,這副小模樣,對他來說就和當年一一樣,沒有二致。
孩子一會兒不見,跑到了趙高啓的手中,他把小朋友放老婆上了。
戚桑手腳僵,抱著綿的一小團都不敢。
趙高啓屈膝半跪在的椅的面前,輕笑逗:“你會抱孩子的,你抱過桑桑,不怕。”
練安在旁邊滋滋地一邊吃蛋糕一邊看媽媽,也很期待,和爸爸一樣期待地等著子康複,記憶恢複的那一天。
戚桑眼神溫灑落于懷中和靜靜對視的一對桃花眼上,角下意識彎起,手指小心翼翼去了他的鼻尖。
忽然,和趙高啓說:“你出生的時候,我也這樣抱過你,高啓。”
趙高啓:“……”
練安:“……”
練安深呼吸,聲音悲傷不已:“媽媽媽媽,我讓你想我,你不要滿腦子都是爸爸,這都幾十年了你還記得,你卻不記得我。”
趙高啓:“……”
他此刻理解了兒的崩潰,自己笑得都要崩潰了。
戚桑後知後覺發現自己確實過份的,擡起頭去捧小朋友的臉,“對不起,但媽媽是練練的,媽媽會努力想起你的。”
一秒被治愈,開心地轉頭找另外的爸爸媽媽去說了,留他們二人世界。
“我覺得,寶寶很像一個人,就是你那個兄弟。”
戚桑對趙高啓說。
趙高啓笑道:“什麽我那個兄弟,桑桑,人是你弟弟,你是應家的幹兒,晨書管你姐姐的。孩子像他是天經地義呢,這是他生的。”
“不是,我的意思是……”無奈地嘆了口氣,對自己的無奈,“高啓,我覺得,我腦子裏有一個很久遠的記憶,就是這個孩子很像我曾經抱過的孩子。”
“嗯?那你抱過我,肯定也抱過晨書了我倆同歲。”話落,他興地去捧的臉,對上迷茫得漉漉的眼眸開心道,“你能想起當年抱過孩子的畫面了?你能想到晨書小時候了?”
“只是,看著這個孩子,我覺得,好像此刻是在幾十年前。”
“好好好。”他還是萬般開心,“桑桑,桑桑最棒,我們不著急,我們假以時日一定會全恢複起來的。
看他滿眼放的神,也溫地笑了起來,“記不記得,我不著急,高啓,我記得你就好了,你也不要著急好不好?我不難。”
趙高啓在蘇醒這麽久後,第一次眼中彌漫起炙熱。
好在小練安把爸爸媽媽帶來了,不然這邊可能一發不可收拾。
眼看小家夥在姑姑懷裏安逸地咿咿呀呀,君熹也覺得很好,忽然想起剛剛那位教授,就是曾經的那個晚上認識了這位全北城最張揚肆意的太子爺,那晚他還是低調的,只是說的話不低調,說給他把孩子過繼過去,說他不結婚啊。
他說得可輕松了,彼時的君熹只以為是公子哥子如此,吊兒郎當不想家,結果他是早已經結了,只是失去了。
這一晚上,坐在椅上的人幾乎沒人認識,趙高啓只與旁人介紹說是他老婆,是他兒的媽媽,沒有去細說。
但是應家的孫子滿月宴來的幾乎是全城的權貴,所以消息自然會散得滿世界都是,盡管沒有照片流出但是外人也知道趙高啓有了個老婆,老婆坐著椅,看著是個病人。
不知道是誰的人,在後面半個月時間裏就全都知道了。
應晨書辦完孩子的滿月酒後閑下來了,就開始理這個事的最後階段。
那會兒是戚桑出院的一個半月後,那天第三次去醫院複查,檢查結果很好。
趙高啓回家的一路上都開心得沒誰,準備給他的桑桑做做康複了,看能不能讓站起來。
回到家,趙高啓推著椅把送進屋裏到客廳曬太,
喜歡沐浴在下,放下後他去了廚房熱牛。
一會兒回去,見坐在日下一溫婉氣質的人手上捧著一份報紙。
擡頭,原本總是掛著盈盈秋水靈可人的眼眶中,雙瞳此刻覆上一層迷霧,似乎有些渾濁,帶著不難察覺的困,驚訝。
趙高啓迷茫地走近,低頭覷了眼報紙。
是北市的日報,第二面一個不起眼的板塊上,有個加黑的標題寫著那個他們常去的醫院名字,後面是一段同樣加的字——涉及十三年前一樁診斷造假,糾結他人將未死之人宣布腦死亡理,本院涉及當年事故的所有醫生上到本院院長通通免職接審查。
趙高啓一邊把牛遞給一邊順勢走報紙,嘿嘿笑了一聲丟開,“時報不好看,桑桑,你想不想去你的南師大看看?我們下午去吹吹風唄,咱倆去看曾山去。”
“腦……死亡。”聲音忽然間又像蘇醒那日,低低的沒力氣,還有些嘶啞,“這是,我嗎?”
“不是……”他捧起手上的牛,“喝牛啊。”
“高啓。”
趙高啓聽到聲音哽咽了,一下子接過牛杯放到邊上的茶幾上。
“桑桑。”
“還有別人嗎……為什麽……為什麽,怎麽是腦死亡呢,我不是昏迷著嗎?這些年你不是一直在我邊嗎?”
趙高啓靜靜地咬著後槽牙,一個字都憋不出來。
戚桑在他的臉中眼神閃了又閃:“你……你一直以為,我死了嗎?”
趙高啓依然一個字都說不出,直到眼淚滾到他手心。
他被燙到,“桑桑……”
能接自己昏迷了十三年他孤孤單單守候了十三年,這已經是的極限了,最痛苦的極限了,可是……還有更深刻的。
“高啓。”戚桑嗓音如撕裂般的沙啞,“高啓……
“沒事。”他苦笑,著的手,暖著也暖著自己,“過去了,是全世界都以為你沒了,桑桑,但我現在,幸福得不行,我失而複得了。”
他捧起漉漉的臉,拇指一邊給眼淚一邊說:“我是以為你不在人世了,我給你掃墓磕頭,我兢兢業業地磕了很多年的頭,你說你比我早走一年我就要給你多磕一個頭,我都照做了,桑桑,人有時候就是命不好,沒辦法……但是我這不是時來運轉了嗎?沒有人一輩子不走運的,不會的。”
眼淚如決堤,鍥而不舍如漫天雨幕傾瀉,眼眶裏無止盡的被熱覆蓋又撲落在地,著他的眼神像隨時要碎裂掉的星辰。
或許此刻不覺得自己碎裂了,在眼裏的趙高啓才是碎的,原以為他好好的,艱難陪過了十三年,如今算是過來了,可是……
可是……
“高啓。”哽咽得說不出一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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