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朝扶著邊上欄桿,眼眶汪汪,了下鼻子,努著勁兒不讓眼淚掉下,倔倔聲:“我沒哭。”
眼淚沒流出來,就不算哭。
也不需要紙巾。
奚行微點下頭,收回紙巾,扯了下手肘,若無其事說:“走累了,坐會兒。”
今朝靠著邊坐下,頭擺到一邊,去看橋下賣糖畫的小攤,有個小孩圍在攤邊,聚會神看板上小人兒。
就這麼坐了幾分鐘。
奚行在旁看著,馬尾發辮下是韌韌的脖頸,額頭抵著鐵護欄,不知在想些什麼。他結滾了下,沒來由問了句:“聽過忒修斯之船嗎?”
今朝回頭,微擰了下眉。
他側坐在前面臺階,手肘搭在屈起的膝蓋上,手里拿著只長方形的黑小盒,拇指中指著,在眼前晃了晃。
是夜路燈。
是山地車前架上的夜路燈!
今朝眼睛睜圓,想起沖進院時他正探手往車堆里找東西,原來是在撬夜路燈,那種逃命關頭他竟還能反應過來……
出手想要。
奚行卻收回手,退到夠不著的位置,沒心沒肺地挑了下眼神,意思是你還沒回答我話呢。
今朝的腦袋蒙著,先是搖了下頭,接著又點點,小聲說:“我聽過。”
手掌向上,勾了勾。
我懂你的意思了。
奚行笑了下,這才將撬來的夜路燈,放到那迫不及待的手掌上。
今朝雙手捧著夜路燈,外殼舊舊的,在車架上放了好多年,看了一會兒,終于眉眼彎彎笑起來:“你想告訴我,普魯塔克的哲學設問,當忒休斯的船被陸續換掉木頭,直到所有木頭都不是原來的木頭,那它還是原來的船嗎?”
“有的哲學家認為是,有的哲學家認為不是,而我面臨的,比忒修斯之船的狀況要好,我至還有一個夜路燈,那我也就還算擁有那輛山地車。”
“聰明。”
奚行難得地夸了今朝一次,起拍了拍手,撈起兩個書包掛上,手掌攤在面前:“走吧,我的大小姐。”
下了天橋進醫院,奚行門路地掛號,背著今朝往急診室去,路過的護士姐姐見到奚行,捧著藥劑箱停下來招呼:“奚崽崽,來找謝主任?今天休息沒來。”
護士瞧見今朝,又問:“你同學?”
奚崽崽?
今朝伏在背上,盯著他后腦勺看了看,原來他的小名是奚崽崽,這不是小孩的名字嗎?
很努力地忍著笑,不敢笑,因為有人的拳頭在膝蓋窩側襲擊了一下,怪的。
奚行與護士聊幾句,就往急診室走。
今朝打趣他。
“奚崽崽,你經常來找謝主任?”
“以前常來。”
“啊,你怎麼了?”
“放心,你同桌好得很。”
奚行將人放到藍座椅上,自己坐在一旁,大喇喇抻開,兩只書包還背在前,手上拿著掛號單,眼神往號屏上瞥,“下一個到我們。”
他側頭看今朝一眼,眼也不眨地觀察著四周,對一切都好奇,看樣子沒怎麼來過醫院,想起剛才的問題,扯了回去:“謝主任是我媽。”
奚行說話的語氣極冷淡,像在說與自己無關的事:“小的時候家里經常沒人,我媽就把我帶來醫院,到飯點跟著醫生護士去吃食堂,讀附中那會兒離得近,也經常往醫院跑,來吃飯,所以這兒的醫生護士都對我有些印象。”
有印象是因為你長得好看吧,今朝笑了下,沒問為什麼不是跟媽媽去食堂,也沒問為什麼家里沒人管,爸爸呢其他家人呢,只挑了個小問題:“醫院食堂好吃嗎?”
奚行撲哧笑,側著坐,瞧著那雙圓碌碌的眼睛,語氣溺著逗趣:“土豆做得不錯,待會兒帶你去嘗嘗?”
今朝立即擺擺手:“不了不了,還是早點回去比較好。”
到今朝就診,醫生檢查確定腳踝屬于韌帶拉傷,不算嚴重,做了加包扎囑咐冰敷,膝蓋的傷則稍微麻煩點,傷口磕進砂雜,需要清洗傷口。
醫生著藥水瓶,對準膝蓋創口,隔口罩看一眼:“我需要幫你挑出雜,清洗傷口,可能會有點疼。”
今朝嗯了聲。
奚行站在邊上,著眉頭看醫生作,幾分鐘的作,像是看了半小時那般漫長,而被清洗傷口的那人,坐在椅子上,卻跟沒事人一樣,眼都不眨一下。
等理完膝蓋,奚行搭手將人拉起,瞧著左右腳的繃帶,說:“還能忍。”
疼也不出聲。
今朝笑:“小傷,用不上忍字。”
一抬眼,就看到奚行一貫冷淡的表帶了愧,淡而短促地說了句對不起,下一秒,他就背過,手掌往后揚了下,示意上去。
伏上,聲音很輕:“謝謝你。”
-
乘的士回家時已經八點多。
下車后,奚行仰頭觀察四周環境,這是本地居民聚集的老街,路邊皆是發廊、包子鋪、雜貨店等五花八門店鋪,唯獨不見通往住宅的大門,轉頭問:“你家在哪兒,我送你到門口。”
今朝指了指面前敞開大門的喬家武館,坦率直言:“這就是呀,我家就住這兒。”
原來如此,奚行往武館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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