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紗店有些眼，周停棹想起來，往常上班路上開車總會經過，只是沒想過有一天會當真帶著來到這裡。

進了裡間去試婚紗，店員也拿了西服過來讓他換上。

時間的齒旋轉，一切奇妙顯出好的虛幻。

原以為從心伊始的年時期與相，就已經是命運垂青，誰料蝴蝶震翅膀隻一點細微的幅度，他們的命運軌跡便從此重合。

大約猛烈的狂喜總伴隨陣痛，當那些本不屬於他的記憶通通湧來，由蔓延開來的痛比先前回到過去接收記憶時更甚數倍。

可總是愉悅的。

要他終為疼痛的怪人。

周停棹換上一黑白西裝，跟歷晨霏和楊帆一同在外頭等桑如出來。

無意間的時回溯撮合兩對人，歷晨霏等著等著，自己也忍不住挑起婚紗來，楊帆在旁邊亦步亦趨地跟，隨時接人的問詢。

他們的談話聲不斷，屋外也喧囂，周停棹卻覺時安靜得很。

青蔥的高中年代結束在半天之前，他們這幾個人就好像上一秒還在埋頭筆疾書，下一秒就走到了談婚論嫁的一步。

桑如覺得快了些，他又何嘗不明白。只是難自抑，想與擁有更親的關系早就了深骨髓的願，哪有把機會拱手相拒的道理。

他的靈魂原本親歷的一切，是漫長的追隨，孤獨的守，潰爛的求。而當時間線被改變，最初湧腦海的記憶就好像是另一個自己的人生，與他本無關。

然而時間流逝，新的記憶似乎更深地刻進了腦海中，第三人稱的視角慢慢偏移，漸漸為自己眼前的一切。

中間的另一個十年放緩速度，就好像他的靈魂擁有了分支，那道延出去的枝蔓上，他在最初的慕裡就得到的回首，結出正果。

試間的門簾緩緩打開，他的公主披上白紗從夢中走出。

他聽見旁人的吹捧，誇漂亮，誇豔，那些聲音在耳邊盤結錯，為空空的雜音。

所有的場景都在退卻，他只能看見，聽見。

桑如角彎起來總是好看，歪歪腦袋過來，過時間的罅隙俯瞰他的靈魂。

“好看嗎？”提起擺問。

“好看。”周停棹答。

眉頭俏生生皺一下，的表也可極了，桑如說：“那你怎麼不過來？”

意識上繳以供驅策，讓人甘做的仆從。

周停棹走過去，左手背在後，以紳士的禮節向出右手掌心，小公主配合極了，抬起下倨傲似的將手搭在他手上。

周停棹牽著走到鏡子面前，映出的畫面裡長曳地，領口齊肩，禮服與的嚴合。

桑如與他這麼站著，忽而開口道：“你也很好看。”

“謝謝。”

店員在一旁捂笑，似是沒見過彼此之間還這麼講禮貌的，發揮著職業素養極力誇讚，強調著這件婚紗是如何如何的手工製，桑如沒聽得進去，只聽到一句“跟您先生真的很配”。

桑如看向的“先生”，周停棹從鏡子裡回，視線纏結，要為先前那句“天造地設”作出映證。

婚紗的白太過純淨，桑如稍俯下看擺上的點綴，的紅痕便從口出來。

周停棹握的手：“站好。”

桑如不知所以然道：“怎麼了？”

周停棹凝著，過了幾秒靠近過去，將的領口整理好，說：“是我的錯。”

桑如順著他的作垂眸，這才發覺有什麼不妥，不輕不重地打開他的手，小公主惱紅了臉，嗔道：“屬狗的。”

禮服就這樣定下，周總二話不說刷了卡。

桑如看他，說：“不是要我包養你嗎？”

周停棹沉默片刻，開口道：“工資上，還是你的，一樣。”

桑如笑起來：“你以前怎麼好像沒有這麼會說好聽話，總是在氣我。”

關系一開始就定位錯，非得在意之上添加不在意似的偽裝，因此做出了一些違心舉，讓接收這些的人理解也產生偏差。

周停棹接過包裝袋，牽起說：“以後不會了。”

歷晨霏和楊帆另有安排，與他們在店門口分別，臨走前歷晨霏以很是老母親的口吻再次好好囑托了一番。

桑如坐回周停棹的車上，一時竟不知道該把目的地定在哪裡。

周停棹似乎也是，安全帶系上後作一滯，直到桑如問出聲：“我們去哪兒？”

他們各自思忖，忽而同時開口：“學校？”

學校自然指的是高中，一切重來的起始點。

門衛得知他們新婚在即，心將他們放了進去重遊故地。

正值周末，平日裡熱鬧的校園空寂下來，兩人一路邊走邊看，許多地方幾乎都已翻新過，約還能認出原本的樣貌。

迎面走來兩個學生模樣的面孔，見著他們便投來好奇的視線，見兩人牽在一起的手時，更是雙雙不自然地轉過臉去。

桑如看得開心，對他說：“你看學校年年在這裡，人卻年年都不同。”

沒等周停棹說什麼，桑如又道：“不對，或許也沒什麼不同。”

“嗯？”周停棹側頭看，牽著繞過一道路障。

“高中的時候無非聽不完的課堂，寫不完的作業，”桑如說著頓住，瞥他一眼才道，“追不上的人。”

周停棹良久沒說話，半晌道：“現在追上了。”

談話間行至悉的大樓，原本的鐵門已經不在，教學樓以更年輕的姿態出現在他們面前。

想起那夜的混，桑如不由地笑出聲：“那時候要是知道你是你……”

周停棹明白說的是什麼時候，說：“怎麼？”

“你爬上樓的時候，我一定笑得更大聲。”

周停棹默然，而後也同樣忍俊不了。

他們爬上三樓，日頭溫和，地把人籠住，目力所及是靜謐的校園，是澎湃的生機。

太過安靜而好，兩人誰也沒說話，直到周停棹想到什麼，忽而開口說：“我們現在，擁有了兩個十年。”

桑如轉頭看他，他回過來，繼續道：“是我賺了。”

“這就滿足了嗎？”桑如笑著仰頭吻他，輕輕的，好似那隻振翅膀的蝶。

說：“我們還會有許多個十年。”

“是承諾嗎？”周停棹問。

桑如眨眨眼，說：“是約定。”

周停棹笑起來：“好。”

約定待來日兌現，眼下一切兜兜轉轉，回到該齊頭並進的正軌。

兩人站在青春裡，想起那時香火繚繞，有人對他們說：

機緣純，好事將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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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完。